9　山雨欲来

密的议事顾问，这些人都给予了他全力的支持，但他们同时也建议，要召开第二次会议。这次会议所涉及的范围应当更大，以便其余的诺曼底贵族了解他的意图。这又是一个只有后世文献的支持，但较为可信的例子。另外几位作家也提及威廉对建议的寻求，不过都比较隐晦。马姆斯伯里的威廉于12世纪初写道，威廉将要人们召集到利勒博讷镇（town of Lillebonne），“以确定人们对计划的态度”。马姆斯伯里也表示，会议是在公爵收到教宗的旗帜之后召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明，这次范围更大的会议是在初春召开的。22

尽管我们的资料十分零散，但这些资料仍可说明，与之前那次会议中的成员相比，这次的与会成员并不那么热衷于入侵。“许多要人一致认为，这一计划太过艰巨，远远超出了诺曼底的能力范围。”普瓦捷的威廉说道。这些怀疑者也指出了哈罗德的优势，并表示“无论是就财富还是士兵数量而言，哈罗德的王国都要远远胜过他们自己的国家”。诺曼人的焦虑似乎与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困难有更大的关联。在瓦斯的陈述中，他们说道：“大人，大海让我们感到恐惧。”而根据普瓦捷的威廉的说法，他们主要关注的是英格兰人在海军方面的优势：“哈罗德的舰队有无数的战船和熟练的水兵，都经受过许多危险和海战的考验。”23

关于这一点，我们很容易赞同那些持否定意见的人。虽然我们无法精确地比较英格兰和诺曼底的海军军力，但根据文献，前者显然具有优势。正如前文所述，在虔信者爱德华执政期间，英格兰的军事史在很大程度上是海战的历史。11世纪40年代，爱德华曾多次指挥着舰船，以抵御维京人的进攻。他也曾应神圣罗马皇帝的请求，在海上封锁佛兰德。戈德温家族之所以能够在1052年利用武力回归，同样得益于他们在流亡期间招募强大舰队的能力。1063年，哈罗德能够在威尔士取胜，部分原因也在于他能够获得海军的支持。相比之下，这一时期的诺曼底人则跨过了公国的边界，在陆上作战。据我们所知，诺曼底只有爱德华和阿尔弗雷德在11世纪30年代所建立的那些舰队。正如1066年春的一些诺曼人所言的那样，这些舰队还从未有过胜绩。24

而且，对英格兰发动海上进攻，问题并非只在于可行性。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义务的问题。根据瓦斯所言，那些声称恐惧大海的诺曼人还补充了一句：“我们没有义务到海峡的另一侧去作战。”既然这次旅程这么危险，为什么诺曼人还要追随他们的公爵，并踏上旅程呢？我们知道，就总体而言，威廉的臣民认为，自己应当为公爵履行军役。对于这一点最为明确的表述出现在诺曼征服之后不久所起草的一份文献（所谓的《悔罪条例》［Penitential Ordinance］）里。这份文献提到，那些人之所以作战，是因为他们需要履行这样的役务。25人们猜测，这一役务早在1066年前就已经普遍存在了。这也就部分地解释了威廉为何能在其生涯的早期招募到士兵。令人沮丧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诺曼底的军役是在什么样的基础上形成的。过去的历史学家们认为，诺曼人发展了一套早熟的封建制度。在这套体系里，大多数的大地主都认为，给公爵提供固定数量的骑士是他们的义务。问题是，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在1066年之前，这种向公爵提供确定数量的骑士的要求是存在的。26

事实上，正是在1066年，我们才首次看到关于这一义务的正式讨论。这一关于义务的讨论发生在诺曼人入侵英格兰之前，即威廉集结部队的期间。瓦斯说，威廉和他的每一个封臣都进行了一对一的协商。在协商期间，他请求他们提供比之前多一倍的骑士，并且向他们保证，这一役务只是暂时的，不会变成惯例。“每一个人都告诉了他，自己会做什么以及会出多少艘船。公爵立即把答复一一记录在案，也就是说，他记录下了那些船和骑士的数量。而那些贵族也同意照办。” 27

如果不是威廉自己的书面记录（或者说，至少是它的一个修订版）还存世的话，只凭借一个世纪之后的瓦斯的记述，我们很难相信这次讨论真的存在。存世的这一小段拉丁文仅仅占了一页纸的篇幅。史学家们称这一12世纪的手抄记录为《船籍簿》（Ship List），因为它只是一份清单，上面有14名贵族的名字以及他们在1066年愿意提供给威廉的船只的数量。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份清单都被认为是伪造的。因为，在如此早的历史时期，我们没有找到第二份有关军役的如此精确的说明。现在，学者则倾向于将其视作一份真实的记录。他们认为，它是在诺曼征服不久后被拟定的，而且是有关当年战前部署的记录。也就是说，它记录了一个关键的时刻。这一时刻不仅对威廉征服的准备过程来说是重要的，对于公爵与他的封臣关系的发展来说也是如此。1066年的特殊需要本身似乎就把诺曼人引上了一条更严格的封建主义道路。后来，他们也以此而闻名。28

威廉究竟是如何赢得怀疑派臣属的支持的，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瓦斯说，威廉·菲茨·奥斯本代表公爵同这些臣属谈判，哄骗他们提供更多的士兵。无疑，这不但会对公爵行为的正当性以及他对王位的主张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且会削弱他从教宗那里得到的许可的效力。如果马姆斯伯里所记载的大会召开时间是对的，在会议召开的时候，威廉就能向与会者展示教宗所授予的旗帜，并告知他们，上帝绝对是站在他们一边的。当然，计划一旦成功，诺曼人必定会得到巨额的物质回报，而这一定是摆在诺曼人眼前的诱惑之一。根据普瓦捷的威廉的叙述，公爵指出，胜利后的哈罗德不能给他的手下任何回报，而他则承诺，凡是随他征战之人都能够在战利品当中分一杯羹。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诺曼人最后还是同意威廉把他们的服役条件写下来。这是因为，履行的役务越多，所获的回报越大。29

承诺履行大量的役务是一回事，实际履行役务则是另一回事。《船籍簿》中所列出的数字一定是最低的军役要求。但即便如此，其舰队规模仍令人印象深刻。自公爵发迹起，威廉·菲茨·奥斯本以及蒙哥马利的罗歇这2位议政大臣便伴其左右。他们的名字都出现在清单中，每人承诺提供60艘船；威廉同母异父的弟弟奥多和罗贝尔则被分别要求提供100艘和120艘船。尽管这些人地位如此显赫，他们获得这些私人舰队的方法仍像很多其他议题一样是未解之谜。巴约挂毯给人的印象是，整个诺曼舰队都是从零开始逐渐形成的。挂毯上面的文字写道：“在这里，威廉公爵下令建造战船。”紧接着，我们在画面上就会看到，拿着斧头的人在砍伐树木，而造船工人正在把这些木材制成船只。鉴于所需船只的数量巨大，建造时间又有限，我们可以推测，不是每艘船都是这样从无到有建造出来的。公爵和要人们一定有一些可供利用的船只，而其他船只则可能是从诺曼底国内或更远的地方（如佛兰德）购买或征用的。无论如何，1066年春，诺曼底的森林和造船所里一定有人在发疯一样地劳作。因为，人们要拼命赶工，以满足公爵已然启动的宏图伟业所带来的巨大需求。30

诺曼人秣马厉兵的消息一定很快就传到了海峡对岸。普瓦捷的威廉告诉我们，哈罗德曾派间谍潜入诺曼底。更何况，如此大规模的活动根本无法保密。复活节的时候，英格兰新国王结束了神秘的约克之旅，回到英格兰南部。也就是在这时，外敌入侵所带来的恐惧必然已经与日俱增。

因此，对于哈罗德来说，这样的一个巧合是不幸的：就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