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雷　电

与挪威国内的反抗势力进行斗争。7简而言之，斯堪的纳维亚和英格兰的文献都指向了同样的结论：在1066年以前，哈拉尔从未认真考虑过进攻英格兰。而在这一年，他却突然产生了这一想法。最有可能的解释是，正是托斯蒂·戈德温森让他产生了征服英格兰的想法。

正如我们之前所了解的那样，托斯蒂从未接受过亡命天涯的命运。我们知道，1065年11月，在被逐出英格兰后，托斯蒂远遁佛兰德。1066年春，他可能就是从这里返回英格兰的。在最后退居苏格兰之前，他曾沿着英格兰南部和东部海岸一路洗劫。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直到这一年的夏末，他一直是苏格兰国王马尔科姆的客人。8

因此，我们至今仍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与哈德拉达取得的联系，又是以什么方式与他联系上的。一种可能是，此事发生在这一年的早些时候，甚至早于他在春天所发动的突袭。这正是斯诺里的说法。在其他的历史资料里，我们也能找到某些证据，能够给这一说法提供某些支持。例如，12世纪的英格兰编年史家若弗鲁瓦·盖马尔（Geoffrey Gaimar）就告诉我们，那个春天，托斯蒂的士兵大多来自佛兰德。但他同时也说，有些船只来自奥克尼地区（Orkney），而这一地区当时为挪威所控制。9 很多史学家据此认为，托斯蒂在1066年的诸多行动是经历过缜密的策划的。从这个角度看，他最初在英格兰海岸的袭扰战非但没有失败，而且是一个聪明的举动，为的是把英格兰的注意力吸引到南部海岸，掩盖他在英格兰北部发动更大规模袭扰的意图。10如果这种猜想成立的话，那么这一猜想的确会在某种意义上改变我们对过去一系列事件的解读。过去，我们将这些事看作偶然发生的事件；而现在，我们则认为，这一切都在托斯蒂的掌控之中。据此，也有人可能会认为，在发动对英格兰的进攻之前，伯爵只不过是和哈德拉达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合作。紧接着，在那年春天的进攻失败之后，他再次转向哈拉尔，以寻求更有力的支援。

不管二人是何时达成合作意向的，为了建立这一联盟，托斯蒂很可能亲自去过挪威，并拜会了哈德拉达。这样说的部分原因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联盟会在没有私人会谈的情况下建立起来。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则在于，正如许多挪威萨迦所说的那样，托斯蒂到达挪威是这个故事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斯诺里的记述和他所引用的一些文献中，托斯蒂首先来到了丹麦，以寻求斯韦恩国王的帮助，但对方拒绝了他的要求。虽然备感不悦，但托斯蒂毫不气馁，继续奔赴挪威。他在奥斯陆峡湾（Oslo Fjord）见到了哈德拉达。（这一描述与事实十分吻合，因为哈德拉达的根据地就在奥斯陆城。）一开始，挪威国王非常冷漠，并且疑虑重重。他告诉托斯蒂，自己的臣民不会有兴趣参与他的计划。可是，托斯蒂还是继续和哈拉尔攀谈，并提醒国王，他拥有对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他甚至一刻不停地恭维哈罗德。（“人人都知道，没有任何一个斯堪的纳维亚的勇士能与您相比。”）托斯蒂强调，只要他参与此事，征服英格兰便易如反掌。他对国王说道：“我向您保证，那里的大多数要人都会成为您的同盟。”当然，我们不必完全相信这个故事。斯诺里使用了夸张的手法，而且，这些对话一定是被编造出来的。然而，尽管这一故事里有那么多被编造出来的细节，人们还是会认为，斯诺里所记载的基本内容是真实的。哈德拉达的人生本来就是建立在机会主义和暴力之上的。对他来说，无论是最后再进行一次伟大的冒险，还是重现昔日克努特大王的辉煌，又或者仅仅是重温昔日地中海的荣耀时光，都必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此外，如果能从英格兰内部得到支持，入侵的可行性就将大大提升。简而言之，我们很难推翻斯堪的纳维亚传说中的说法。托斯蒂似乎确实到访过挪威，并且刺激了哈德拉达的入侵。这一说法也不是没有更早的文献证据支持：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的记载与这一说法基本一致。12世纪早期，维塔利斯写道，在听到托斯蒂的建议后，贪婪的挪威国王大喜过望。“国王立即下令，要求他的手下集结一支军队，准备好战争的兵器，并整理好王家的舰队。”11

如果托斯蒂是从苏格兰赶到挪威的，那么在夏末时节，他一定已经返回了苏格兰。当哈德拉达于接近8月末的时节扬帆起航的时候，他的英格兰盟友并未同行。随行的是国王的几位家人，其中包括王后伊丽莎白（Elizabeth）、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幼子。长子马格努斯则留在挪威摄政。此前，国王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即如果他不能如期归来，那么马格努斯就将成为他的继承人。不出我们所料，关于这一船队的规模，人们有着各种猜测。同时代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认为，这一舰队由300艘船组成。后世的伍斯特的约翰则把这一数字提高到500艘。一向更为夸张的斯诺里则写道，据说，哈德拉达所集结的强大军队是由200艘战船及其他一些用来运输物资的小型舟船构成的。对我们来说，这个提醒非常有用。它告诉我们，即便是这样规模的舰队，也已经称得上庞大了。它同时也提醒我们，这一时期其他的历史著作中所提供的那些更为庞大的数字不足采信。按照保守估计，挪威国王有200艘船，平均每艘船乘坐40人。这就意味着，挪威军队的人数达到了8000人。12

斯诺里给出了一个较为令人信服的说法。他认为，哈德拉达首先到达的是设德兰群岛（Shetland），然后到的是奥克尼。在那里，许多当地伯爵前来与他会合，而他则把妻女临时安顿在那里。接着，他从北部群岛出发，继续沿苏格兰和诺森伯里亚东海岸向南航行，一直航行到了泰恩河（River Tyne）。在此处（根据最为详尽的英格兰方面的资料），他再度与托斯蒂会合。至于托斯蒂是否也将夏初时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来到苏格兰的那支由12艘船所组成的弱小舰队带来与哈德拉达会合，我们不得而知。即使马尔科姆国王为其曾经的义兄扩充了海上的力量，但很明显，托斯蒂只是个次要的盟友。哈德拉达带了很多士兵前来征服英格兰，并想担任这个国家新的统治者。依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哈德拉达一登陆，伯爵便向他宣誓效忠，把他当成了自己新的君主。此后，他们一同开启了最后一段航程。在最终出现在亨伯河河口地区之前，他们沿着英格兰的东北海岸，一路袭扰前行（不论其记述是否有用，斯诺里记载了他们在斯卡伯勒［Scarborough］和霍尔德内斯［Holderness］两次重要的遭遇战）。到达亨伯河河口之后，他们又溯乌斯河（River Ouse）而上，最终在位于乌斯河北岸的里卡（Riccall）登陆。从此处定居点再往北大约10英里，人们就可抵达他们的主要进攻目标——约克城。13

尽管他们不可能做出一个精确的计划，但侵略者显然早就估算好了他们的最佳到达时间。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沿诺森伯里亚海岸的具体行军日程，但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当中的证据，这一事件大致发生在9月的第1周。假如他们到得更早的话，可能在9月8日之前，他们来犯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英格兰的南部。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正是在这一天，哈罗德·戈德温森解散了自夏初以来就一直整装待命的海陆两军。就在此时，挪威人也入侵了英格兰。这样说是因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同时也记载道，哈罗德刚到伦敦，坏消息就接踵而至。那时，他大概刚离开怀特岛几天。看起来，哈罗德一定是在入侵者登陆的那一刻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