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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害。一根长矛刺进了哈罗德的身体。他的头被人用剑砍了下来，腹部也被一支矛划开了。我们被告知，哈罗德的大腿（可能是生殖器的委婉说法）也被砍断，并被扔得很远。41

关于上述说法，史学家们一直争论不休，而且依然倾向于完全否定它。作为20世纪最具权威的专家之一，R.亚伦·布朗（R. Allen Brown）教授完全无法相信，威廉本人与哈罗德之死直接相关。这并非因为公爵并没有参与战斗（这已是学界的共识）。更确切地说，他反对的理由是，如果威廉的确直接参与了斩杀哈罗德的行动，“这一战绩就会传播到海外，传到拉丁基督教世界的每一个宫廷里，出现在每一首歌曲（chanson）里，甚至还会传播到世界的其他角落”。42

但是，这一说法成立的前提是，基督教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接受，一个加冕称王者可以有预谋地杀戮他人，而这并不一定是事实。《黑斯廷斯战役之歌》坚持认为，杀害哈罗德的凶手是“依照战争规则行事”的。这一说法本身就表明，很可能有人认为，规则已经被打破了。有一个人也许就认为，规则已经被打破了，这个人就是普瓦捷的威廉。总的说来，普瓦捷的威廉并不怕在细节上与《黑斯廷斯战役之歌》的作者叫板，并提出自己的叙述。但就哈罗德血淋淋的结局而言，他既未加否认，也没有提出另一种说法，而是三缄其口。就大多数作者而言，他们之所以在特定事件上保持沉默，往往是因为他们的立论根基是薄弱的。但就普瓦捷的威廉这样的饱学之士而言，我们可以合理地认为，这一沉默代表了更多的信息。普瓦捷的威廉希望通过努力，把公爵刻画成为一个审慎、仁慈和公正之人。在对英格兰王位的主张上，他更是抱有这样的希望。既然公爵得到了教宗的授权，普瓦捷便不想让他笔下的英雄把敌人砍成碎块。普瓦捷的威廉没有写到杂耍者塔尔莱费尔。这更加令人怀疑，他是否在试图隐瞒《黑斯廷斯战役之歌》对于哈罗德之死的记述。也许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这些资料未必可靠，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他耻于提起这些事：嗜血屠戮的行径会毁坏诺曼人的形象。在描述夺取阿朗松镇的行动时，我们就曾发现，普瓦捷的威廉模糊过事实（suppressio veri）。在瑞米耶日的威廉的记述中，公爵砍掉了城中守军的手脚。尽管他把瑞米耶日的记述当作依据，普瓦捷的威廉却对公爵的暴行只字未提。因此，在哈罗德之死这一件事上，普瓦捷的威廉的沉默不应破坏我们对《黑斯廷斯战役之歌》的信任。相反，这一内容变得更加可信了。更何况，诗歌的作者亚眠的居伊与威廉的帮凶们交往甚密。这一事实也增强了他的叙述的可信度。43

当然，我们不能确定，哈罗德到底是怎么死的。和以往一样，各种资料的说法相互矛盾，而且每一份材料似乎都是真实的。（它们或者源自圣经或古典的母题；或者蕴含内在的偏见；或者更像是基于想象的艺术作品，而非严肃的史实记载。）据我们所知，在战斗当中，诺曼人经常以弓弩为武器，朝着英格兰人狂射不止。因此，哈罗德的确有可能被射中。他或许受到了致命的箭伤，或许这根箭正中眼部。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采取史学家们惯常的做法，轻易忽视《黑斯廷斯战役之歌》里的证据。它告诉我们，哈罗德是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死去的，即被他的敌人故意斩杀。抛开其他的事情不谈，这场有意的杀戮很符合威廉的战斗目标。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就是为了把一支军队带到英格兰并与哈罗德一战。经过一天的苦战，就在秋日的暮色渐渐低垂之时，英格兰国王很可能就此撤退，以期择日再战。威廉不可能冒这种风险。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将其对手置于死地。鉴于这一情况，如果威廉公爵在战斗的收尾阶段决定放手一搏，并率领一支像《黑斯廷斯战役之歌》所描述的那种敢死队去杀死国王的话，这一点并不令人感到惊讶。出于同样的原因，在行动完成后，大多数诺曼人（特别是像普瓦捷的威廉那样的人）可能也会试图抹去这些细节。归根结底，假如哈罗德眼上插了一支无名箭，这似乎就能更好地说明，哈罗德的死是上帝审判的结果。

1WP, 102–3. 参见 M. Chibnall, Anglo-Norman England, 1066–1166 (Oxford, 1986); R. A. Brown, ‘The Battle of Hastings’, Battle of Hastings, ed. Morillo, 201, n2O。 Chibnall 可能受到了17世纪历史学家John Hayward的影响。后者认为，威廉正等着哈罗德入侵。Chibnall, Debate, 32.

2Carmen, xⅲ–xix, xxⅳ–xlⅱ.

3Ibid., xxⅸ, xlⅱ–lⅲ.

4Ibid., 4–5.

5WP, 108–9.

6Carmen, 4–5; WP, 108–9; R. H. C. Davis, ‘William of Poitiers and his History of William the Conqueror’, idem, From Alfred the Great to Stephen (1991), 103; above, 161–2.

7Carmen, 6–7; WP, 110–11.

8Douglas, Conqueror, 397; Carmen, lxv–lxⅷ, 8–9.

9Van Houts, ‘Ship List’, 166, 168, 172–3.

10WP, 110–11; Carmen, lxviii–lxix, 8–9.

11WP, 112–13.

12Carmen, lxviii–Ixx, 8–11.

13Douglas, Conqueror, 196–7; HH, 25. 一位生活在1177年以后的沃尔瑟姆修道院的编年史家认为，哈罗德是在沃尔瑟姆听到这个消息的。这一说法显然不大可能是真的。The Waltham Chronicle, ed. and trans. I. Watkiss and M. Chibnall (Oxford 1992), xliii, 44–5.

14OV, ii, 172–3.

15WP, 116–17.

16Ibid., 116–23; Carmen, 14–21.

17Ibid., 10–11.

18ASC E, 1066; JW ii, 604–5; OV, ii, 170–3.

19Lawson, Battle of Hastings, 62–3, 110–11; WP, 122–5.

20GND, ii, 166–7; WP, 124–5.

21Carmen, 18–21; WP, 122–5.

22GND, ii, 1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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