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暴　动

母——不屈不挠的吉莎——离开了她位于弗拉特霍姆的堡垒，并乘船去往佛兰德。41

只要回溯历史，我们就可以发现，戈德温家族大势已去，但对于当时的征服者来说，他可能并不这么认为。在佛兰德短暂停留后，吉莎继续朝着丹麦航行。这一点很可能引发了威廉的警惕。几乎从威廉加冕的那一刻起，英格兰人就一直在向海的对岸送信，恳求丹麦国王斯韦恩·埃斯特里特森伸出援手。但在此之前，斯韦恩·埃斯特里特森对远赴英格兰的冒险并不起劲。1066年最初的几个月，他很明确地拒绝了来自托斯蒂伯爵的此类邀请。然而，随着诺曼人取得了军事胜利，他开始对于出兵英格兰一事更为热心。根据奥德里克所说（在这里，他显然是在重复普瓦捷的威廉的记述），其部分原因在于，在黑斯廷斯战役中，丹麦国王曾派出一些军队为哈罗德助战。而现在，他要为被杀的这些士兵报仇雪恨。但这两个方面似乎都很不可信。更有可能的理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斯韦恩更加确信，他很有可能成功入主英格兰。到了1069年，任何人都能看到，诺曼人的统治极其不受人欢迎，在英格兰北部则更是如此。除此之外，英格兰北部还同斯堪的纳维亚有着深刻而紧密的历史文化上的联系。英格兰使节们很轻易地就能说服斯韦恩，如果他入侵的话，定能获得很多当地人的支持。42

因此，1069年夏季，就像诺曼底公爵三年前所做过的那样，丹麦国王开始着手征召一支强大的入侵部队。“他调用了王国内所有的资源，”奥德里克说道，“ 同时从邻近的友好地区招募了众多的军队。波兰、弗里西亚（Frisia）和萨克森（Saxon）都提供了帮助。”也可能就在这时，斯韦恩再次使用了从威廉那里学来的招数。他声称，虔信者爱德华在多年前承诺过，要把英格兰的王位传给他。历史学家不来梅的亚当在那段时间里访问过丹麦国王。他轻易地相信了这一表述，并将其写进了他的编年史。从那以后，直到今天，都有历史学家沿袭他的这一说法。43

最终，丹麦舰队出海了，而此时已是夏末。《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E本记载，他们在8月15日（圣母升天节）和9月8日（圣母诞辰日）之间到达了英格兰。在这个问题上，奥德里克无疑接受了普瓦捷的威廉的乐观推测。他认为，北欧人已在多佛尔、桑威奇、伊普斯威奇（Ipswich）和诺里奇（Norwich）被击退了。这似乎不太可能。据传，丹麦舰队十分庞大（《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D本和E本给出的数据分别是240艘和300艘），而英格兰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在那么多地方被击退。接下来，丹麦人沿着昔日维京海盗舰队的行军路线，在英格兰东部的沿海地区进行劫掠。而这正是他们入侵的序曲。当他们到达亨伯河河口时，他们的英格兰盟友加入了战斗。和以往一样，这一军队仍由梅尔斯韦恩、戈斯帕特里克和埃德加王子领导。我们并不太清楚，埃德加的抱负与丹麦国王的野心是如何相互迁就的。但是，在短期内，这个问题可能并不存在，因为斯韦恩决定不亲自参加这次征战，而是把丹麦舰队交给他的弟弟阿斯比约恩（Asbjorn）指挥。无论计划究竟如何，没有什么能够遏制英格兰阵营内欣喜若狂的氛围。《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D本记载了叛军领袖是如何与“诺森伯里亚人以及其他人”一同出发的：“他们骑着马，和一支庞大的军队一同行进。队伍中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诺曼人统治英格兰的日子似乎屈指可数了。44

奥德里克告诉我们，当威廉第一次听到丹麦人到达的消息时，他正在迪恩森林（Forest of Dean）里狩猎。丹麦人决定袭击英格兰的东海岸，而这给了威廉充分的时间。他差人前往约克郡，警告那里的手下要抓紧准备，并指示他们在必要时知会他。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一情形下，约克驻军依然自信地回复说，他们可以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一年。但在其他地方，丹麦人入侵的消息则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据传，在获悉了丹麦人入侵的消息后，年迈的约克大主教奥尔德雷德十分苦闷。最后，他忧虑成疾，并于9月11日不治身亡。45

大约一周以后（也许是在确定了逼近的敌军的规模之后），约克的诺曼守军开始绝望了。根据伍斯特的约翰所提供的更为完整的记录，9月19日（星期六），因为担心房屋的材料可以被用来搭建桥梁，跨越护城河，守军开始放火焚烧那些矗立在城堡附近的房子。大火不可避免地失控了。很快，整座城市（包括约克大教堂在内）都被大火点燃了。2天后，大火依旧在燃烧，而就在这时，盎格鲁人和丹麦人的联军抵达了。出于绝望，驻军从城堡里冲了出来，与敌军交战，但很快就被击垮了。伍斯特的约翰说，有超过3000名诺曼人被斩杀。只有诸如约克郡郡长及其家人等少数人被留了一命，成了阶下囚。在摧毁了2座城堡，掠夺了城中其他各处的财物后，丹麦人回到了他们的船上。46

在短短几天内，消息一定已经传到了英格兰的南部。“人们夸大了敌军的数量，让人感到害怕，”奥德里克说，“消息称，叛军自信满满，期待着与国王本人交战。”然而，最后一个消息是假的。“满怀悲愤”的威廉招募了一支军队，并且出兵抵抗丹麦人。就在这时，他发现，敌军已经放弃了约克郡，并到了亨伯河的对岸。他们现在扎营在林肯郡，龟缩在一个名叫阿克斯霍姆岛（Isle of Axholme）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沼泽，几乎无法进入。无论丹麦人的战略是什么，主动挑起战斗显然不是他们的意愿。

根据奥德里克的说法，国王把敌人从他们的藏身之所里赶了出来。一些人被斩于剑下，另一些人则被吓得落荒而逃。然而，就在他开始行动的时候，王国其他地方叛乱的消息就一一传来。在多塞特和萨默塞特两郡的边界处，约维尔（Yeovil）附近的蒙塔丘特城堡（castle of Montacute）受到了这两个郡的人的攻击。与此同时，埃克塞特也遭到了类似的攻击。德文郡和康沃尔郡的民众联手围攻它。什鲁斯伯里所面临的形势则似乎更为严峻。在那里，镇上的新城堡承受着来自威尔士人、切斯特人还有当地居民的联合进攻。奥德里克表示，攻击者中包括“强大好战的野蛮的埃德里克和其他难以驯服的英格兰人”。看起来，威廉的敌人似乎都抓住了这个机会，试图摆脱他的统治。

国王的反应表明，西米德兰地区的叛乱正在日益升级。这是相当严重的，而国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派遣身边的威廉·菲茨·奥斯本和布赖恩伯爵前往西部平叛。然而，西部的叛军和北部的叛乱分子一样难以捉摸。在国王的代理人到来之前，他们先是放火烧了什鲁斯伯里，然后又分散到各地。只有当诺曼人移兵埃克塞特时，他们才又重新集结起来。最终，征服者被迫亲自对付这次暴动。他将在亨伯河的战争全权委托给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罗贝尔，自己则亲自迎战这些西部的叛乱分子，最终在斯坦福德（Stamford）击败了一股庞大的反抗力量。奥德里克指出：“在这些战役中，双方都有人伤亡。无论是否参与到战争当中，人们都因战乱而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惨遭屠杀的人数不断增加。嫉妒和愤怒的罪孽威胁着人们的灵魂。数以千计的人则下了地狱。”47

在返回林肯郡的途中，威廉发现，丹麦人再次消失了。“有传言说，那些强盗已经回到了约克，”奥德里克说，“这不但是为了庆祝圣诞，也是为了备战。”第一个原因似乎不大可能（之前我们被告知，入侵者依然崇拜和供奉奥丁［Odin］、托尔［T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