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暴　动

r］和弗蕾娅［Freya］③），但它至少提醒了我们，此时距8月（丹麦人开始入侵的时刻）已过去了数周。威廉可能是在11月中旬收到这一消息的。在听到了这一消息之后，他们就挥师向北。当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渡过约克郡的艾尔河（River Aire）时，他们耽搁了更多的时间。无法渡河的原因可能是，他们本想使用的桥梁已被蓄意破坏（这是最早的关于“庞蒂弗拉克特”［Ponte-fract］的记载了）。为了防止受到袭击，诺曼人不愿建造一座新桥。直到三周后，诺曼人才终于在上游找到一处方便渡河的地方。在这里，河水的深度刚好合适。即便是在这时，他们也必须击退河对岸的守军。由于他们的干扰，诺曼人在树林和沼泽之间挣扎。等到他们最后接近约克郡时，一定已经是12月的上旬了。他们发现，这时的丹麦人早就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48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一定已经足够清楚了。尽管有关丹麦人想要和威廉对战的谣言一直存在，但这一点绝非事实。然而，他们似乎也并不急着离开英格兰。那么，他们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呢？从后续的事件中，我们可以推断，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占领英格兰的北部，为斯韦恩国王创建一个桥头堡，方便他在一年之后到达此地。某位当代历史学家已经论证过，他们本来是要继续留在约克郡的，但在发现火灾已使得这座城市不堪一击之后，他们放弃了这一想法。然而，我们被告知，正是丹麦人自己亲手摧毁了这两座城堡。要解决这一历史悬案，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文献。在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的记录中，丹麦人似乎处于绝望的境地。但是接下来，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奥德里克是在重复普瓦捷的威廉的乐观评价（在这些评论中，敌人总是在逃窜，而诺曼人则战略性地回撤）。其他资料则表明，诺曼人所经历的困难比侵略者更大。《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D本写道，丹麦人的舰队“在亨伯河上停泊了一个冬天。国王根本无法接近它们”。 49

威廉在打一场令人绝望的战争。他在整个国家内四处追击敌人，却无法击溃他们。奥德里克告诉我们，一进入约克郡，国王就命人重建城堡。但是，如果他撤军，这里驻军还能坚守吗？他曾两次把人马留在约克郡，而留在那里的人都惨遭屠杀。在不到十八个月的时间内，这已是他第三次来到北方。经验告诉他，只要他南下，叛军就会重新从他们藏身的地方出来，并夺回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他无法接近丹麦人的舰队，而我们被告知，诺森伯里亚人也撤回了他们的故土。50

威廉的解决方案包括两个部分。首先，他派遣使者去跟丹麦人交涉，并许以优厚条件。伍斯特的约翰说，他在暗地里许诺了阿斯比约恩伯爵“一大笔钱，他的军队也可以沿着海岸随意地抢粮。条件是，他不能发动战争，并在冬天结束时离开”。令这位编年史家感到恶心的是，这位“对金银财富贪得无厌”丹麦指挥官同意了这一条件。51

在收买了他的主要对手后，威廉就开启了他计划的第二部分。正如奥德里克所说明的那样，国王离开约克郡，并把他的军队分成几个分队，以搜查反叛者在深山老林中的藏身之所。我们得知，这些人分散开来，在超过100英里的战线上展开搜索。他们杀死了很多人，并摧毁了另一些人的巢穴。然而，这只是威廉战略的开始。奥德里克继续写道：“一气之下，他下令说，要把所有的庄稼和牲畜聚到一起，并用一把大火把它们烧成灰烬。这样一来，整个亨伯河北部地区可能都没法再住人了。”征服者的目的是，确保未来不会再有军队（不管是英格兰还是丹麦的军队）能在此地维持生计，并且与之为敌。正如奥德里克所明确指出的那样，这种焦土政策残忍而有效。“其结果是，英格兰的资源变得十分匮乏，可怕的饥荒降临在卑微和无助的百姓身上。在这一可怕的境况当中，男女老少都因饥饿而死。因为饥荒而死的基督信众总共有10万人。”52

无论是对于威廉统治时期而言，还是对于整个英格兰历史而言，这一历史事件（即所谓的“北方浩劫”［Harrying of the North］）都十分可怕，并且臭名昭著。长期以来，它经常被人们提及，以谴责威廉国王和诺曼人的暴行。近年来，有人试图淡化其严重性。有人认为，编年史家们所描述的大破坏得不到《末日审判书》的支持。但是，正如我们接下来所要看到的那样，这些争论很容易就可以被搁置不论。53 更有甚者，即使我们不去理会各种编年史里的那些可怕的证据，剩下的证据也既真实可靠又骇人听闻。例如，伍斯特的约翰告诉我们，饥荒非常严重。除去吃马肉、猫肉和狗肉以外，人们也会吃人肉。达勒姆的西缅则补充道，有人把自己卖作奴隶，只求能够活下去。关于饥荒的故事一直在遥远的伍斯特郡的伊夫舍姆修道院（Evesham Abbey）流传着。那里的僧侣们一直在说，数量众多的饥民是如何来到这里寻找食物，又是如何（像现代集中营的幸存者一样）被食物撑死的。修道院的编年史家说，他们每天都会掩埋5至6具尸体。54

因此，这一话题的总结仍须由奥德里克做出。正如我们开始所说的那样，当奥德里克写下关于这些事件的记载时，他所面对的正是普瓦捷的威廉对诺曼人无情的支持。而且，我们已经看到，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重复普瓦捷的记述，并不会对其加以驳斥。然而，当他看到普瓦捷关于“北方浩劫”的记述的时候，奥德里克却不再照抄照搬了。由于原本的结尾已经遗失了，我们永远无法知道，这位征服者的牧师是如何证明他的主公在这年冬天的行动是具有合法性的。但是，他的这些论点却引发了奥德里克这样的反应。在这一事件发生的5年后，后者出生于麦西亚：


在我的记述中，我在很多场合下赞美过威廉。但他的这种行为让所有人——无论其有罪与否——都被饥饿慢慢折磨至死。对于这种暴行，我绝不能称赞。这是因为，每当我想到那些无助的孩子、正值最美好年华的青年和花白胡子的老人都一样因饥饿而死时，我都会感到十分痛心。我宁愿为那些经历各种苦难的不幸的人感到悲痛，也不愿做徒劳的尝试，为做下这等恶行的犯罪者开脱。

此外，我声明，如此残忍的大屠杀的实施者肯定没有办法逃脱惩罚。这是因为，万能的上帝总是公平地对待地位高下不同的人，并做出审判；他会用一座公正的天平衡量所有人的行为。正如正义法则向所有人所阐明的一样，作为一个正义的复仇者，他会惩罚恶行。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