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

可可树最初是中美洲的农作物。在 17 世纪，尼德兰人将它带到了西非海岸几内亚湾的圣多美岛。1879 年，一位富于创业精神的说加族语的人，将可可树的种子由比邻的费尔南多波岛带到了阿夸平山（Akwapim Ridge），今日加纳黄金海岸的阿克拉市就位于它的山脚下。1885 年后阿夸平山的棕榈产品跌价，于是这个地方在 19 世纪 90 年代改种可可树。可可树很容易种植，不需要新的工具，将可可豆弄干和使之发酵的过程也很简单，而且只有在收割的时候才需要大量的劳力。当地也有生产和推销这种新作物所需的金融技巧。前面（第 7 章）已经谈到西非人得到许多关于商业技术细节的知识和技巧。投身于可可粉生产的种植者熟习货币与信贷机制。他们有的以前从事过贸易，有的曾经采集橡胶求售。

新的种植者为了取得种可可树的土地，与控制阿基姆·阿布亚夸多余土地的酋长磋商，想购买其多余的土地。这些新地主在购买土地时，巧妙地合并取得土地的新方式与较古老的群体组织模式，像克罗博人（Krobo）这样的父系社会人口，组织了许多非亲属的“公司”或购买土地的会社。每个公司或会社分别单独购买土地，分为小块分配给公司成员。母系社会的阿布里人（Aburi）和阿克罗庞人（Akropong）给自己的母系世系群购买土地，将土地的使用权分配给世系群分子，通常一开始在新土地上定居的人维持其最初核心的团结，同时在政治上隶属于当地的酋长。

图 11-9　加纳和象牙海岸的可可树栽种与民族关系

生产可可的人最初是在自己村落的附近种可可树，直到树长成。而后他们用最初出卖可可所得之钱，开辟新的生产可可地带，引进佃农及其家人耕种及收获，而通常将三分之一的收成给佃农。在收获间隔期，他们也雇用埃维人（Ewe）和其他来自沃尔特河以东的人为劳工，给土地除草。逐渐累积了资金的人便“预购”土地，并且借钱给别人去购买新的边远地方的可可树丛，或者接收无法竞争的耕种者所放弃的土地。

到了 1911 年，加纳已是全球可可的主产地，而可可又是每一个喜欢吃巧克力糖的人最钟爱的商品。在扩大的生产中，拥有庞大土地且以佃农和季节性工资劳工耕作的人，和只使用家庭劳力的家户相比占了上风。因此，在种植可可树的人日渐增加以后，整个人口便分为种植园主与劳工两个阶级（Hill，1963）。

可可树的种植迅速传遍西非，向北到达阿善提，向东到达尼日利亚的约鲁巴，向西到达象牙海岸。象牙海岸种植的可可树不是由非洲种植者引进的，而是由法国的殖民政府所引进，以开发商业财富和税收的新资源。与加纳的情形不同的是，这儿种植可可树的人不是在居留地边疆的拓垦农民，而是在法国殖民地政府控制之下有等级组织的非洲国家的国民。形成这些国家的是阿格尼人（Agni），一个与阿善提人有关的战士民族，他们在 17 世纪迁入了今日象牙海岸的东南面，形成了两个国家：北面的纳旦尼（Ndenieˊ）和南面的桑维（Sanwi）。每一个国家都是以国王为中心组成的，他授权给村落和母系社会的酋长。人口分为接受贡赋者与纳贡者。接受贡赋者有皇室（最初阿格尼酋长的母系后裔）以及若干酋长阶层，包括被任命为酋长的战士和移民与分支群体的酋长。纳贡（劳力或实物的贡献）者或是阿格尼母系世系群的分子，或是奴隶，后者一般是阿格尼人所征服人口群的后裔。土地的使用权由母系继承取得，由母亲的兄弟传给姐妹的儿子。

象牙海岸可可生产的到来，使这个制度受到压力。第一，对于土地有绝对权力的世系群首脑，开始把世系群的其他分子贬低为劳工，并且独占新作物所滋生的利润。这个情形造成世系群内部的分裂。第二，权利由母系继承的办法，与种植可可树的模式冲突，因为种树的是从父居的工人群体。土地的新继承人又与在上面实际耕作的人冲突，后者的身份或是佃农，或是按工作量拿工资的人。母系继承权利的办法，使一个曾经在一块土地上投资其劳力的儿子不能继承这块土地，他也没有把握他的舅父将来会给他一块相当的土地。第三，迪尤拉（Diula）、巴洛（Baouleˊ）或者莫西这些申请使用阿格尼人世系群土地的外族人，又与授予这些权利的阿格尼酋长不睦。新来者想把他们新开辟的土地传给自己的儿子，但是不久便发现受困于母系宗族地主的要求。再者，这些外来人种植可可树的事业往往很成功，因而想要得到和阿格尼人同样的地位。可是阿格尼人却自认比任何外来人都要优越，因为他们是取得胜利的战士。第四，对于货币和资本日增的需要，使富有的商人、放贷者和可可树种植园主掌握大权。这个情形使财富的占有超越了亲属关系和建立在阿格尼人和非阿格尼人极化基础上的身份区别。尤有甚者，包括阿格尼人与非阿格尼人在内的新兴富有精英分子与外人建立关系，而将阿格尼群体与阿比让（Abidjan）和更远方的资本流通联系起来。这些外人通常是迪尤拉或黎巴嫩的商人。于是，在阿格尼社会中又叠加了一组完全不同的社会关系，它使各阶级与民族群体间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