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英国、比利时和德国大致是通过国内与洲内的移民征召其工人阶级，而美国则是用大帆船和汽船输入了工人阶级。当然，这种对移民劳力的依赖是在美国工业化开始之前。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非洲人被强迫迁徙到新世界，包括日后在英国纺织业发展影响下的南部产棉区。在美国独立战争以前来到的欧洲移民中，许多人是为了希望在新世界立足而接受临时服务契约约束的。这些服务契约劳工可能占所有早期移民的三分之二。之后，到了 18 世纪，来了 25 万名苏格兰－爱尔兰人。他们先是由苏格兰低地转移到乌尔斯特，而后又为苛捐杂税与日益增长的什一税所迫，放弃乌尔斯特而移民美洲。自 18 世纪以来，美国的另一群移民是苏格兰高地人，他们是被绵羊或日益升高的租金赶出来的。领导他们的人是酋长家族幼支的头人，其作用是酋长与平民之间的居间人（Fox，1976：112—113）。还有 25 万移民来自德国的西南部，这一带是贫瘠与分散的农业区。但是一直到拿破仑战争结束以后，大量移民才开始进入美国。

在 19 世纪 20 年代，15.1 万名移民来到美国。在 30 年代，这个数目增加了 3 倍，为 59.9 万人。到 40 年代，它又增加到 171.3 万人，50 年代为 231.4 万人（Jones，1960：93）。使这些人离开欧洲的原因，主要是工业资本主义的扩张与农业的商业化。在工业资本主义扩张以后，工匠流离失所，家庭外包工的制度也被破坏。农业的转型，使爱尔兰人和德国西南部农民的租金、抵押和负债增加，并为了养绵羊和牛，将苏格兰、英格兰和斯堪的那维亚的农民由土地上驱逐出去。因而，1820—1860 年，美国主要的移民群体是由爱尔兰（200 万人）、德国西南部（150 万人）和英伦三岛（75 万人）来的。美国当然不是这种迁徙唯一的目的地。在 1818—1828 年，25 万德国人在俄国定居下来。又有一些人去往巴西。许多爱尔兰人也在加拿大及其沿海诸省定居下来，或在澳大利亚觅新居。新移民到达美国以后，加速了资本主义的工业化，马尔德温·琼斯（Maldwyn Jones）说，“如果不是移民潮储备了廉价的劳力，则这个时期工厂制度和大运河与铁路的发展，便不会如此快速地出现”（1960：132）。就这一点而言，爱尔兰移民所发挥的作用尤其重要。他们与美国的黑人激烈竞争，很快便垄断了这个时期建筑工程和工厂作业的非技术劳力市场。

1860—1890 年，更多的英国人、瑞典人和易北河以东的德国人来到美国。1865—1875 年，价格低廉的美国和俄国谷物的进口，使英国、瑞典与德国小麦的生产崩溃，而使许多农民流离失所。“大萧条”也影响到德国和英国煤矿的开采、钢铁的生产和纺织品。许多矿工、冶铁工、纺纱工和织布工都到新世界来找工作。他们之中，农民尤其受惠于铁路发展和中西部及西部诸州授予他们的土地。

在 1890 年前后，欧洲向外移民的地区由欧洲北部和西部转移到南部和东部。新移民主要是在意大利南部、奥匈帝国和巴尔干诸国失去土地的农民与农业劳工。此外，还有来自俄罗斯帝国的波兰人、犹太人和伏尔加德意志人；俄国人自己大多移民到西伯利亚。新来者在若干工业地点和职业上很快取代了以前的工人。在 1890 年以前，宾夕法尼亚的矿工大都来自英国或德国，但是之后他们主要是波兰人、斯洛伐克人、意大利人和匈牙利人。虽然新英格兰纺织工厂的工人以前主要是法裔加拿大人、英国人和爱尔兰人，但是新的纺织工人则是葡萄牙人、希腊人、波兰人和叙利亚人。在成衣业，俄国犹太人和意大利人抢了德国人、捷克人和爱尔兰人的饭碗。

图 12-1　意大利移民去往埃利斯岛（Ellis Island），约 1905 年（The Granger Collection, New York）

欧洲劳力大规模的注入，对于美国科技发展的方向有显著的影响。19 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企业家面临劳力相对短缺的情形。那个时候，想务农的人便可以得到土地，工匠也有就业的机会，这使许多新来者不愿从事工业工作。各种工人的工资都比较高。这个现象似乎促进了节省劳力器械的发明，并将它们较早引入工业（Habakkuk，1962）。之后，工业上无技巧的工人由欧洲南部和东部大量涌入，又促进不依靠机械技术的机器和合理化生产过程的进一步发展。1908 年，美国移民委员会（U.S. Immigration Commission）说，新移民纵然缺乏技巧，却往往进入高度资本化了的工业：


他们之所以能在美国的矿场和制造工厂就业，只是因为许多机械器械和工序的发明。这些发明消除了昔日大部分工作所需要的技巧和经验。（Rosenblum，1973：76）

绝大多数在外国出生的工人，进入无技巧和工资低的工业职业。虽然他们在新职业中取得的报酬比以前在欧洲的所得高得多，但是机械化与无技巧移民劳力的结合使美国的企业家可以把工资压得很低（Douglas，1930；Rees，1961）。到了 1900 年，意大利人、斯拉夫人、希腊人、葡萄牙人、法裔加拿大人和俄国犹太人，已经在供应美国主要工业的大部分劳力。没有这些人，美国在 1880—1900 年所发生的工业扩张，便不可能（Jones，196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