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的里奥克拉鲁

沃伦·迪恩（Warren Dean）曾经研究在圣保罗以北 150 英里的一个郡，以探究在巴西的咖啡种植园由奴隶劳力到移民劳力的转变。这个郡是里奥克拉鲁（Rio Claro）。在 18 世纪，里奥克拉鲁郡仍是腹地朝向外面荒野的一个入口。郡中住的是棚户。他们在砍烧田上种植生计作物，并且养猪以补充狩猎得到的肉类。少数人也出售猪和烟草。然而，到了 19 世纪 30 年代，或是通过土地的授予或是通过投机买卖，三分之二的土地已进入种植园主、商人、官员和城市行业者之手。被逐出的棚户向更荒凉的地区迁徙，侵入了原住民图皮人（Tupi）群体的地域。在接下来的冲突中，他们受到美洲原住民的愤怒攻击，之后他们进行还击，因此在图皮人与开发中的种植园之间，插入了一道障碍。

里奥克拉鲁种植园最初种植的农作物是甘蔗，它的种植者往往是有自己的加工处理工厂的种植园主。构成他们劳力的是非洲的奴隶、定居在种植园的依附劳工、当地尚存的棚户（做工资工作以补充其生计产品），以及为一项工作而受雇的流动劳工。

在 19 世纪 40 年代，咖啡被引入这个地区，到了 1859 年，这个郡已有 260 万株咖啡树。种植咖啡的钱是蔗糖利润的再投资，或由在圣保罗外港桑托斯（Santos）定居的英国和德国出口商出资。咖啡树的种植最初是由拥有奴隶的承包商把持。种植园主而后接管咖啡树丛，以自己的奴隶照管，他们也得买去壳所需的昂贵机器。土地、奴隶和设备的高昂成本，使得集中生产比较合宜。到了 1860 年，11 个咖啡树种植者生产的咖啡占据了咖啡产量的 60% 还多。虽然咖啡成为主要的农作物，但是这些种植园始终未曾实现完全的专门化。种植园主种植自己的食物，饲养自己的驮兽，供养自己的工匠，虽然他们是从街镇购买制造品。

图 12-2　圣保罗地区的咖啡种植园

咖啡的生产稳定上升，在 1901 年到达最高点。促成它扩张的是一条新建的通往桑托斯港的铁路，以及当地种植园主与英国投资人的出资。咖啡被售予与种植园主有亲属或姻亲关系的经纪人。到了后来，种植园主自己纷纷迁居圣保罗市，让雇用的经理人代他们监管种植园。

虽然 1835 年非洲的奴隶贸易已被宣布为非法，但是在 19 世纪 70 年代，里奥克拉鲁一半以上的农业劳力仍然是奴隶。那个时候，巴西其他地区使用奴隶的情形已在减少。但是在里奥克拉鲁，由于种植园主由比较贫苦的区域和仍旧从事种植且拥有奴隶群体的企业主手中购买奴隶，奴隶的使用在里奥克拉鲁事实上在扩大。不过，奴隶人口不自我繁殖。杀婴的情形普遍，婴儿因其他事故的死亡率也很高。奴隶也经常逃亡，这给了职业的捕奴者被雇用的机会。在 19 世纪中叶以后，大多数的奴隶均是在巴西出生的，而劳力也变得越来越同质化，因而这些奴隶的反抗也日增。

为了补充劳力的供应，种植园主开始打移民的算盘。在 19 世纪四五十年代，里奥克拉鲁的有些种植园主已经试着引进了葡萄牙、德国和瑞士的服务契约劳工。1857 年，这样的工人在里奥克拉鲁已不止 1000 人。可是，当这些欧洲人通过其领事馆抗议其工作条件时，这种尝试终于失败。于是，种植园主不得已回头再用奴隶的劳力。不过，奴隶的价格在其后 20 年稳定上升，而控制他们的成本也上升了。

在 1888 年废除奴隶制度以后，种植园主改为输入意大利的劳工。政府为这些人及其家人支付由欧洲来到桑托斯的旅费。新来者以家庭为单位被雇用，由男性家长指导工作。契约以一年为期，由收获的季节到收获的季节。工资是根据所需锄掘的工作以及收获到的咖啡量来支付。那些工人免交房租，可以在种植园的商店购物，被允许先拿东西，以后用做的工抵偿。他们也可以为自己种植生计农作物，不过这个情形常引起工人与种植园主之间的冲突，后者害怕他们因为去管自己家的果园、菜圃，而不能集中注意力于咖啡树。在每一次契约到期的时候，劳工便大迁移，去往生产力更高的种植园就业。

虽然种植园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由这样的移民去做，但是一半的咖啡树仍然由临时雇用的巴西佃户劳工或结队劳工经管。结队劳工是未婚的意大利人或解脱奴隶身份而得自由的劳工，他们是订约出卖劳力的，在清理、种植和筑篱这样的工作中仍然很重要。

工资劳力的到来，在市镇的阶级结构上造成很大的改变。在移民佃户劳工中，只有约 10% 自己购买土地，通常他们得到了政府的津贴，因为政府想要稳定移民人口。剩下的移民佃户劳工或是回家或是加入市镇的劳动阶级。工资所供应的现金流动加强了商业。这个情形将新的商人吸引到市镇，商人而后将其利润投资于购买土地。解脱奴隶身份而得自由的人，通常被贬低到零工的阶级，与留在这个地区的棚户后裔一样。意大利的移民因而创造了人口中的“民族”分层。政府用当初由压榨巴西劳力所得的经费，给他们相当程度的津贴。

维持咖啡树生产力的工作做得很少。当生产力下降时，咖啡的边界便向更内陆的地区移动，而种植园主也一起向内陆移动。这个市镇被留在后方，其中住的是新的中产阶级—商人和专业人员，以及沮丧的劳动阶级。日后圣保罗市的扩展，逐渐将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