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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面旋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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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神秘而古老的经文虽然颇难理解,但大致的意思是清楚的。它所精心描绘的“升天之路”,即通向天界的道路,只有在灵知、超自然瑜伽法力,以及诸神的指引加持下才能跨越。希殊玛尔轮处于关键的环节,因为升天的灵魂在这里与居于北极星之上的至尊神相接,获得了更多的力量和帮助,得以进入天界或天堂星宿。犹如楚帛画所表现的,升天的巫得到了龙和鸟的接引,穿越波浪滔滔的银河。龙、鸟正是至尊人格主神毗湿奴甘肃马家窑文化新石器时代遗址彩陶上发现了与猪首璇玑纹类似的兽面旋涡纹。马家窑文化旋涡纹表现形式颇多,大致有以下几种:

对鸟式旋涡纹:

例一见《甘肃彩陶》图18,彩陶钵内彩,于圆心画一中分线段,两侧各画放射状线三根,方向相反,呈翻转式,左旋,为“S”形,与太极图的造型相似。[267]

例二见《中国新石器时代陶器装饰艺术》41页,在圆面内画两个翻转式相向旋飞的鸟纹,两鸟头皆向圆心,尾翼各用三根弧线表示。[268]

兽面旋涡纹:

例一见《甘肃彩陶》图9,彩绘于陶罐的腹部。在团团旋涡纹之中心,捧出鸟目兽面纹,其身部用两组火焰纹,构成展翅上腾状的鸟纹。

例二见《甘肃彩陶》图16,彩绘于马家窑文化陶壶的腹部。也是在团团旋涡纹之中心,捧出鸟目兽面纹,其身部为一展翅向右飞的变形鸟纹,鸟尾很长,周围有散乱的火焰纹。

这类兽面或鸟纹旋涡纹,应该是一种比较抽象的猪形璇玑纹。其他较为抽象化的旋涡纹省略了兽面纹或鸟纹,而代之以花纹、卷浪纹或星云纹。这些旋涡纹再经简化、抽象,就接近后世所见的太极图了。

郑州大河村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彩陶片上有旋风状旋涡纹,在一个圆面内,围绕圆心画放射状弧线,弧曲方向一致,成左旋式。如果通过圆心,取一对对称弧线,便能得到太极图式的效果了。

西北民族大学马家窑文化研究院王志安院长个人收藏的一个马家窑彩陶罐证实了仰韶旋涡纹与北极崇拜有关:这是一个半山类型的彩陶,高30厘米,宽34厘米,双彩大旋涡纹,旋涡纹的空隙中画着四个人物,皆叉脚站立,两臂伸展,五指张开,造型类似甲骨文、金文的“天”字,其两侧肋骨突显呈树杈状;连绵起伏的巨大旋涡纹,则象征着在北极天帝带动下作绕极运动的宇宙群星。这类人物造型是仰韶彩陶纹饰的母题之一,人物肢体呈蛙状,也像树干、树枝、树杈构成的山形植物,喻示运天转斗的北极天帝也是生命之源、宇宙树的主人。在马家窑彩陶里,这种X光骨骼人物的胯下有的还有象征女阴的所谓“海贝纹”,有的兼具女阴和男根的特征,表明北极天帝即是统摄阴阳的太一。[269]汉代石刻画像里的太一也有呈蛙状的,左右分列或环拥伏羲女娲,应该是远古的遗绪。



西北民族大学马家窑文化研究院王志安院长收藏的马家窑彩陶罐


到屈家岭文化,终于出现了最原始的太极图案。这种旋涡纹绘制于纺轮上,以纺轮的中心圆孔为圆心,画一宽平弧形,占大半圈,或一圈多,宽头靠近圆心,尾尖在外侧,有左旋式与右旋式两种,黑白相间,形似一条旋转着的鱼。这种图像,像是鱼(Sisumala)和轮(Cakra)的组合,实际就是后世由阴阳鱼组成的太极图案的原型。

在存世的古彝文文献《玄通大书》中,列有多幅“太极图”图像,这些图像在古彝文中被称为“宇宙”。最早的“宇宙”图像并不具备黑白回互对称的形式,图中的白色部分像一条回环盘曲的蛇,有着十分清晰的头、眼、身、尾。有的在圆圈外还有像风车叶子一样的翼。这种图像,是蛇(Kundalini)与轮的组合,应为蛇轮的表现形式。“宇宙”之名,与“蛇轮”的本意也似乎更为贴近。

在另外一幅彝族“太极图”里,蛇的形象被龙代替了。这类龙形太极图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例如辽宁阜新查海遗址发现的距今约8000年的石蟠龙,湖北黄梅发现的距今5000—6000年的河卵石龙,公元前2400—前2200年陶寺文化早期陶盘的勾龙,以及商周时代雕绘于陶盘或青铜盘内底的蟠龙图像。这些龙形图像的最大特点是龙身盘绕,首尾相接成环状,都绘在或摆放在一个圆形的背景图上。



屈家岭文化纺轮上的原始太极图案(左);古彝文文献所载“太极图”(右)


据冯时考证,“太极图”就是传说中神秘的“河图”。而这个所谓的“河”并不是宋明以来儒者认为的“黄河”,而是天上的银河。[270]这似乎又与Sisumala(鱼)或Kundalini(蛇)之腹为银河(天空流淌的恒河)之说契合了。

在汉魏时期的墓室星图上,已经可以看到圆形星图中央波涛滚滚的银河形象。这类星图最早起源于所谓的“盖图”,只有皇室的墓葬里才能使用。通常是环形,中心为北极星或北斗七星,环带内分布着二十八宿,有的还标出了星官或其器具、御兽的形象,将天文与神话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例如较早的西安交通大学校内西汉墓葬墓室顶部的星图,[271]牛宿绘成一人牵牛,女宿绘成织女,鬼宿内因有积尸气,绘成二人抬尸的形象。这种星图演变到北魏时期,神话的因素已经看不到了,例如元乂墓星图,已完全采用圆点标星的方法。但与西汉星图相比,这幅星图更突出了精确性,它不仅代表了一个象征性的星空,而且也是当时的实际星空。[272]如此精确的星图绘在墓室顶部,显然不是用于现世的目的,而是为逝者的灵魂指出一条由诸星和银河组成的“升天之路”,其用途与埃及金字塔内的“冥府之路”壁画完全一样。到唐代,受佛教的影响,这类墓室星图上又出现了黄道十二宫,与二十八宿相配。



查海石蟠龙(左);陶寺文化早期陶盘上的勾龙纹饰(中);洛阳北魏墓室星图,图中央为天河(右)


类似的环形星图在巴比伦、埃及和印度都有发现,不过都以黄道十二宫标示。印度流传下来的三环星图里,中央内环是称为星宿原人(Nakshatra-Purusa)或时间原人(Kala Purusa)的人形图像,第二环环布黄道十二宫(大多以器具或御兽形象标出),第三环为赤道诸星。梵文Kala 意为时间,Purusa意为阳性主宰神,时间原人即是以时间展示之主宰神,或至尊神华苏代瓦、毗湿奴的时间化身。时间原人全身绘满星宿标记,双足置于头顶,肢体屈曲呈环状,犹如一条头尾相接跃然而起的巨鱼。这个形象无疑源自古老的希殊玛尔轮。在《薄伽梵往世书》里,希殊玛尔轮也被描述为至尊神毗湿奴的庞大宇宙形体(Visvarupa),即《薄伽梵往世书》所云:“构成希殊玛尔轮的至尊主毗湿奴的躯体是众半神人及众行星和星宿的憩息所。”纳沙特拉(Nakshatra)意为“月站”,即在天空上自西向东选择28个标准点,来观测日月的位置。这些标准点就如同日月在天空中停留的驿馆,与中国古代天文学里二十八宿的概念是一样的,即《论衡·谈天》所谓:“二十八宿为日月舍,犹地有邮亭,为长吏廨矣。邮亭著地,亦如星舍著天也。”这类展示希殊玛尔轮的星图与中国的墓葬星图以及璇玑图明显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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