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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面旋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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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源关系。从灵知神话、灵知天文、灵知义理合为一体的特征来看,这类星图显示出更为原始的色彩,或许就是璇玑类灵知象征符号的原型。在华夏灵知符号体系里,至尊神毗湿奴和希殊玛尔轮合为一体的时间原人形象被用“鸟、鱼合体纹”这样的象征性符号表现出来,与猪鹰神徽、猪首璇玑、太极图一样成为最高等级的灵知符号、“通天法器”。

河南临汝阎村出土的彩陶缸上所绘的“鹳鱼石斧图”(左上);陕西宝鸡北首岭出土的“水鸟衔鱼图”(中上);陕西武功出土的“鱼鸟合体图”(右上);古埃及星象图也有三环结构,其星座以星神形象表示(左下);古印度时间原人三环星图(右下)


“鸟、鱼合体纹”即仰韶文化中常见的“鱼鸟纹”,最为人瞩目的考古案例是河南临汝阎村出土的彩陶缸上所绘的“鹳鱼石斧图”:画幅左边为一只向右侧立的白鹳,细颈长嘴,短尾高足,通身洁白。它衔着的鱼,头、身、尾、眼和背腹鳍都画得简洁分明,全身涂白,不画鳞片,应该是白鲢一类的细鳞鱼。因为鱼大,衔着费力,所以鹳身稍稍后仰,头颈高扬,表现了动态平衡的绘画效果。竖立在右边的斧子,圆弧刃,斧柄中间画一黑叉,显然不是装饰而是特意标记的符号。其他有陕西宝鸡北首岭出土的“水鸟衔鱼图”。这幅图绘在一个大头细颈瓶的上腹部,鸟向右侧立,啄着鱼的尾部。鱼体有尖利如牙状的背腹鳍。因为鱼大鸟小,鸟显得很费力。陕西武功游风出土的“鱼鸟合体图”,也绘在一个大头细颈瓶的上腹部,鸟头与鱼身已经结合为一体,显得尤为怪异。

现在我们将这几个考古案例结合起来考察,以释读“鱼鸟纹”的含义。释读“鹳鱼石斧图”的关键是鹳鱼右侧那把与鹳等高的圆弧刃石斧。据陆思贤先生的考证,在新石器时代,石斧、石钺或玉斧、玉钺都是岁祭用的礼器,例如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出土的龙、虎、鹿、蜘蛛蚌塑,在蚌塑蜘蛛的东侧,就放有一件磨制精致的宽板石斧,明显是用于祭祀或象征神权的礼器;良渚文化出土的一件玉钺,上面刻有我们熟知的“猪鹰神徽”,标志着这是一件最高规格的礼器。[273]作为岁祭礼器的石斧的醒目存在,表明“鹳鱼石斧图”绝不可能是一幅普通写实作品,而是一件灵知美术品。根据前文对鸟、鱼作为灵知象征符号的探讨,白鹳应该是鸟符号的形象化,是北极星的象征;而鱼则是希殊玛尔星体的象征。白鹳衔鱼,象征了北极星以及在北极星统领下旋转不息的宇宙诸星宿,因此不过是猪鹰神徽或璇玑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水鸟衔鱼吃力的姿态,似乎暗示了北极星以巨力转动群星的宇宙景观。“水鸟衔鱼图”里的鸟用力衔紧鱼尾,与北极星在希殊玛尔轮尾部之说恰相呼应,而鱼身上的众多芒刺状鱼鳍,也令人想起璇玑上那些方向一致的牙状突起。“鱼鸟合体图”进一步证实了“鱼鸟纹”的灵知象征符号意义,它几乎就是华夏版本的希殊玛尔轮了。

值得注意的是,“鹳鱼石斧图”石斧上的那个黑叉符号,饶宗颐先生认为其实是人类从远古以来表示“富有”的一个标记。这个符号在西安半坡、姜寨、青海柳湾的陶器上都有发现,西亚两河流域的哈斯纳文化(Hassna,公元前5800年)的彩陶罐下腹部则连绘两个黑叉的符号。据说在安纳托利亚地区(Anatolia),即以黑叉表示富庶,至今尚然。[274]在用于祭祀的石斧上绘制表示“富有”的标记,似乎体现了古老的具有全球性的灵知信仰——祭祀乃一切富裕之源。

以“鱼鸟纹”为象征的希殊玛尔轮旋转苍穹的壮阔景象,不禁使人想起《庄子·逍遥游》里那只翱翔于九万里之上背负青天的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宇宙神鸟的形象跃然纸上,成为解脱于尘世的象征。饶宗颐先生认为大鹏即是金翅鸟迦鲁达:

庄子《逍遥游》引《齐谐》志大鹏鸟。《御览》九二七异鸟类引《符子》曰:“齐景公时,晏子言琬琰之外,有鸟曰金翅。”此金翅鸟亦见《南齐书·南郡王子夏传》,即迦鲁达,其神话产生之地域亦在齐。[275]

不过何以鹏来自于鲲呢?鲲化而为鹏,鱼化而为鸟,鱼鸟合为一体,于是鱼具有了鸟一样飞翔回旋的能力。仰韶文化古老的“鱼鸟合体纹”又一次依稀浮现,这次使用了浪漫神奇的诗化哲学语言,但追求解脱与不死的主题依然继承了下来。

依据灵知象征符号的使用法则,我们得以从仰韶文化的“鱼鸟纹”,进一步追溯到半坡遗址神秘莫测的“人面鱼纹”。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器上的人面鱼纹,见于临潼姜寨遗址、宝鸡北首岭遗址出土的彩陶器上,图案造型怪异,其含义历来是学者争论的焦点。



半坡遗址神秘莫测的“人面鱼纹陶盆”及其线描图


所谓的人面鱼纹,就是人面纹与鱼纹结合形成的图像。人面的基本特征是:画一个大圆圈作为人面的轮廓,横截人面上半部约2/5为额部,又横截人面的下半部约1/5为嘴部,中间部分以鼻梁、鼻翼为中垂线。鼻翼用横短线或三角形表示,左右两侧画短线表示微闭的双眼,现冥思之状。鱼纹在人面的嘴部:两条相对而游的鱼,身体两侧遍布芒刺纹,黑色的鱼头交叠于人面的嘴部,形成一个用白色标出的X形图案,鱼身则向两侧展开。整体来看,“人面鱼纹”的造型既像人嘴衔鱼,也像人鱼合一(人面两侧,耳朵的部位画着挑脚式曲线,在这个部位上有时也挂着两条鱼,似乎是一种冠饰)。人面的头顶上,有一个三角状的尖顶冠饰(有的作叉形),绘着象征发光体的芒刺纹。最奇特的是人面的额部,黑白相间,似乎体现出一种阴阳变化的观念。

“人面鱼纹”的寓意其实与“鱼鸟纹”是一样的:遍布芒刺纹的鱼象征了希殊玛尔星体,两鱼相对表示了星体在空间的旋转式位移;人面象征了北极星及其主宰神太一,他头顶上高耸的带有芒刺的三角形象征北极星作为极星在天顶高高闪烁。人嘴衔鱼,并与鱼合为一体,同样表现了希殊玛尔星体以北极为轴心作旋涡式运动的主题。人面额部,以及嘴部黑白色块相交所组成的图案,体现出阴阳交合相生的理念,而太一正是阴阳的结合体。“人面鱼纹”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太极图!有一种彩陶盆沿盆内壁画着一圈“人面鱼纹”与“鱼纹”相间隔的图像,环转乾坤之太极意象更为明显。



甲骨文里的秋社舞者形象(左);青海马家窑文化舞人纹陶盆线描图(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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