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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画像:华夏原始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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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道的关联。

这次中—印文化大输血也给当时衰萎的中国文化带来了新的生机,开启了新的局面,直到面对似乎完全异质的西方文化,儒、道、佛合一的中国文化才失去了包容一切的气概,进入了“二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文化如何打破这天、地、人设下的大谜局?如何凤凰涅槃,再获新生?也许,第二次文化大输血已经迫在眉睫。这,对正在缓缓衰亡的西方文化可能同样适用。

面对价值观分崩离析的当代世界,韦檀多大师雷蒙·潘尼卡指出,每个人都负有完善宇宙的责任,而扭转乾坤的关键在于:

当代人的危机(同时也是机遇和使命)在于认识到属人的小宇宙和物质大宇宙不是两个分离的世界,而是同一个宇宙—神—人共融的实在,在其中,确切地说,第三个“神性”维度是统一实在的另外两个维度的连结点。否则,退而图救个人灵魂就成十足的自私自利或怯懦,而投身于世界也变成了妄自尊大或自以为是。[292]

宇宙—神—人共融共存原则,作为史前全球文明基因,也许会再一次被唤醒,重新植入病入膏肓的东、西方文明的肌体之中。在修复了各自的内伤后,东、西方文明才有可能血肉相生,在一个宇宙—神—人共融共存的多维架构中和谐互补。

徐梵澄先生自幼淹贯经史,青年时师从鲁迅,后留学德国,深研尼采之学,中年后却侨居印度33年,师事印度“哲圣”室利·阿罗频多,自谓已得安身立命之大经大法。他花了7年时间在南印度棒地舍里翻译乃师的《薄伽梵歌论》,“挥汗磨血几死而后得之”。这位兼通中西印三大文明的学术大师在《薄伽梵歌论》的译序里纵论古今,以惊人的洞见勾勒出中国文化在过去与未来的走向:

远者不论,佛法未入中国之前,周秦西汉之世,人生刚健,充实光辉。晚周诸子,学术争鸣,东汉士林,声实弘大,古无前例,后罕继踪,固由往圣之德泽未渝,礼教之菁华未竭。然其弊也,英雄事去,则纵情于醇酒妇人;君子路穷,唯有使祝宗祈死。要皆性命之本真是率,局限于形体之封。黄老盛而人生观为之一变,佛教传而人生观踵之再变。自是葆真遐举,削发披缁。澹情累于五中,栖心神于遐外,浮世之乐既非乐,有生之哀亦无哀,由此忧悲苦恼始稀,常乐我净之说皆入。而其弊也,则浑沦浩瀚之真元凿,深纯朴茂之德泽亏,博大光明之气象阴,笃厚善良之风谊薄矣。鼓芳扇尘,经唐历宋,救苦诚然救苦,利生亦殊利生,盛兴未及千年。迄今遂趋末法。夫斲雕不可返朴,浇漓不可复淳。今欲废除佛法而复兴殷周之礼,事不可能;欲导扬佛法而绍隆唐宋之观,亦势所不许。无已,倘弘雅量而于佛教以外求之,则同出西天,源流异派,可资裨益殊堪尊尚者,犹大有在也。夫道本无分,群非可出。一麻一麦,犹藉耕耘,半缕半丝,终由纺绩。则诚所谓逃空虚出尘世者,果何可得也?以此歌而论,天帝降世,乃激励猛士赴战场,以建立正义大法之国土,非可异欤!例此一端,足以救弊。大致古婆罗门之颓废,佛教皆可匡正之。小乘之不足,大乘足以博充之;末法之罅漏,新起印度教可以弥缝之。更互代兴,后来居上,独尊光大,今数百年,大济斯民,同功异位,且远播欧西,又百余年。吁嗟!非无故矣。[293]

徐梵澄所谓“新起印度教”者,其本质即是作为“一切教之教”的《薄伽梵歌》之教。但《薄伽梵歌》并非“新起”,实际上,它来自更遥远的史前文明,是史前文明基因的不朽载体。《薄伽梵歌》之教的“新起”,其实只是史前瑜伽文化在印度的新一轮回归或复兴而已。在一切神圣价值皆被解构的后现代全球化时代,强调宇宙—神—人和谐互补的古老韦陀原则,作为世界文明的原始基因,是否能再一次在全球复兴?破裂成无数碎片的人类信仰世界能否再次被文明的原始基因修复、整合、成全?这应该是21世纪全球化社会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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