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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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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是居于北极的上帝,统领百神,无疑具有至上主神的身位。据美国学者班大为考证,甲骨文中用于指代商人最高神的“帝”字源于对北极星的观测和定位。[351]按常见的甲骨文“帝”字有四种写法,其结构基本上是:下半部为一“木”字,上半部为一倒立的三角形,有的三角形中间有一竖线,或者在三角形顶端横线上插入一小圆圈。班大为推测,甲骨文“帝”字代表某种“帝”字形的用来测量北天极位置的模板,这种模板可能是铜的,固定在一根类似于萨满所用的神杖一样的杆上。这个解释虽然略显牵强,所谓的测星模板也无实物可考,但却把“帝”字指向了居于天极北辰的太一、上帝。实际上,如果我们用印度河灵知象征符号体系来解读的话,天机就显露了:甲骨文“帝”字下半部的那根大“木”并非萨满用的木杆,而是贯通天地、囊括万有的宇宙树,而倒立的三角形正是代表北极星的符号,其中的小圆圈则是宇宙极心的象征。商周金文中有一个字(《金文编·附录上,字034》),上半部为“几”,“几”上一竖,其上又有一个锐角向上的三角形,连接起来像“个”;下半部是一个双手双脚向外叉开的人形,为金文之“天”字。这个字应该就是金文之“帝”,“几”代表天盖或苍穹,“几”上一竖代表宇宙树或曰建木,三角形代表天极北辰。

甲骨文“帝”(左);金文“帝”字(右)


关于“帝”字的起源,西方学者波尔率先提出,甲骨文之“帝”源于一个出现于公元前4000前后的巴比伦星形字符,后者专门用来描述发光的神祇(Gods)和天体(Heaven),其发音为dingir或dimmer。随后郭沫若支持了他的看法。实际上,《梨俱韦陀》亦称天父为特尤斯(Dyaus),其梵文词根为dyu,意为“光芒”。梵语称天神为Deva(译为提婆),波斯人称其为Daeva,拉丁语称其为Deus,希腊人称其为Zeus(宙斯),罗马人称其为Dies,古英语称其为Divell,法文称其为Dies。从考古发现来看,两河文明与印度河文明有极深广的交流,又同属雅利安文明,巴比伦星形字符所象征的发光的神祇和天体应该就是北极星和北极主神。

马王堆汉墓帛画《太一将行图》,在太一神之侧榜题“太一:社神”,可知太一即是社神。甲骨文里有秋社舞者的象形字,舞者的头顶上就戴着三角形的尖顶冠,形状与半坡“人面鱼纹”的冠饰一样。舞者作鸟装,两臂张开似鸟翼,身后有鸟羽状尾饰,两腿叉开,与青海大通县孙家寨出土的马家窑文化类型舞蹈纹彩陶盆上的舞人图像很接近。这件彩陶器上的舞人纹可能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中国最早的表现舞蹈的美术品。舞者分为三组,每组五人,手拉手排成一行,计三行,在陶盆内壁间隔围成一圈,每组舞者之间,间隔画跳跃状鱼纹一条。这件陶绘应该是表现了社舞的场面,舞者头上的三角形尖顶冠,象征了社神所居的北极星;身上的鸟装和尾饰象征了负载太一翱翔于宇宙的鸟王,而鱼纹依然是代表希殊玛尔轮的灵知符号。

摩亨佐·达罗遗址出土有一枚著名的“树神”印章(M-1186)。左上角的“树神”站在一个倒“几”字形带三角冠状底座的菩提枝神龛内,头戴牛角冠饰,冠饰中间又插一菩提枝,双手双脚略微向外叉开。显然,菩提枝神龛是神圣世界(世俗世界为其倒影)的象征,而神龛内的则是高踞宇宙树之巅、天极北辰之上的至尊主神。这个形象几乎就是一个倒写的金文“帝”字。实际上,哈拉帕出土的一枚陶书板上,就出现了“几”字形的菩提枝神龛,其两边底部枝条翻转呈环状,环内各有一大星,神龛内也有一神站立于内。在主神的面前,一个头上有着同样牛角冠饰、三叶菩提枝和长辫的人单腿跪坐,双手举起呈祈祷奉献状;此人纤腰肥臀,看上去更像是女性,似乎对应于印欧神话中的丰收女神古丽。女神的脚边赫然有一人头,摆放在一个小案子上面。在女神的身后,站着一只人面大角公羊,公羊背部上方有一个中央带点的鱼形符号。据帕尔波拉考释,公羊象征韦陀战神塞犍陀(Skanda);中央有一点的鱼形符号代表Rohini即毕宿。按照最古的韦陀天文学,毕宿与太阳同时升起标志着新的一年的开始,即春分日的到来。在韦陀神话里,塞犍陀是女神帕筏蒂的儿子,而帕筏蒂则是司掌丰产和胜利的女神。女神脚下的人头显示她也有杜尔嘎的特征,后者被认为是女神的愤怒相,司掌刑杀之权。喀利邦岗出土了一枚方形印章(k-50)和一枚圆筒印章(k-65),其上都出现了人面虎身、长辫戴角的女神形象,而杜尔嘎的坐骑也是虎。至于印章下方那七个拖长辫、穿短裙,手联手站成一排的妇女,Parpola认为,她们是毁灭和疾病女神,同时也是北斗七星之御神——七大仙圣的妻子,其中六个是塞犍陀的乳母,被称为“母亲们”(matrkas)。菩提枝神龛内的大神在七大母亲之上,受到她们的歌舞崇拜,自然就是居于北极星之上的韦陀主神——筏楼那。而代表丰产和胜利的女神元素的在场,又显示这位神明与后来的大神湿婆有关。

摩亨佐·达罗遗址出土的“树神”印章


综合各方面的线索来看,马家窑文化表现社祭的连臂舞人纹很可能跟筏楼那及女神崇拜有关。《山海经》形容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其形象与印度河印章里虎身人面的女神极为接近。据尹荣方考证,远古祭天为“社”,“社”之作为天神、土地神、战神、雨水之神、生育之神等,具有保佑风调雨顺、农业丰收、六畜兴旺、宗族绵延、家国兴旺等神性。又社坛呈方形,象征位于大地之中的昆仑丘,中间的祭坛为圆形,象征圜天;社坛之上有社树,代表《山海经》里扶桑树、若木、建木一类的通天神树或宇宙树。江苏铜山丘湾发现一处人祭遗址,属于殷商文化层,整个遗址以中部偏西的四块巨石为中心,围绕着巨石发现了人骨二十具和狗骨十二具。这四块巨石都是未经加工的天然石块,形状不规则,竖立土中。中心一块,南北西各一块,中间的一块最大,略呈方柱形状。考古学者认为这就是殷商时期的“社”。[352]昆仑丘是西王母之所居,而宇宙树之巅为太一所在之天极北辰,天父地母的形象跃然而出,再加上人祭的使用,无不与印度河“树神”印章所描绘的场景若合符契。这枚印章的左侧中部,菩提枝神龛的左下方,与右下方跪坐的女神相对应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符号,类似“田”字,但中间一横只占半边,这个字符很可能就指地母或丰产女神。在这个字符之上,正好是象征宇宙树的呈天盖状的菩提枝,完全符合天圆地方的理念。并且,按照《往世书》,通天神树高耸于大地中央的苏迷卢山顶,许多学者(例如丁山先生)都认为,昆仑山的原型就是苏迷卢山。很有可能,印度河“树神”印章所描绘的“神女朝帝”场景,就是社祭的神话原型。

摩亨佐·达罗出土的印章中有一种被称为“原始湿婆”(Pro-Siva)的人像,例如M-305印章:一位高鼻大眼长眉的神明,拖着粗而长的发辫,头戴双牛角冠饰,冠饰中央插一根菩提枝,两边牛角向内弯,形成两个半圆弧,其中各有一颗闪烁的星星。他侧面盘腿而坐,双手自然下垂,搁在膝盖上,居然采用了一个标准的瑜伽坐姿。他的身侧,正对着眼睛,有一个鱼形符号。还有一枚摩亨佐·达罗发现的陶制长方形护身符(Md 013)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瑜伽士”人像,其身周围绕着水生动物:鳄、鱼和蛇。这类神明无疑就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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