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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看见爱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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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如何。

如此天资,难怪她曾想:世上若有真正的爱情自己一定可以得到,否则不合逻辑。然而生活并非那么合乎逻辑。在牛曼之前她谈过三次恋爱,但三战三败。不知为什么男人总要自称是那种他们其实不是的那种人。

第一个男朋友是个学戏剧的,但声称对她的爱绝不是戏剧,而是“终身不足以偿还的亏欠”。但有一次,安生病发烧不能出席他的生日聚会,他就急了,因为那是他为了炫耀她而精心准备的。他竭力劝她克服困难,说体温三十八点五摄氏度是“医学上可接受的”。劝说未遂他就大发雷霆:“你就不能拿出点毅力来坚持一下?事关我的面子!”结果安去了。当客人们要求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时,安当众量了体温,然后举起温度计宣布是三十九点五摄氏度。她喘着气把如何被迫来参加聚会的故事告诉大家,并宣布全部故事的结束。当人们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之际,她拨打了999急救电话给自己要来救护车。

第二个男友是学生物的,但声称对她的爱不是生物学,而是像“踏在我最美的梦境上前行”。可有一次他多喝了两杯后竟对她暴力强迫,非常生物学。安极力挣扎才逃脱,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到家里,伤心地哭到半夜,不能想象爱情竟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不过她是个爱思想的人,尽力从对方的角度去考虑一下就发现自己也有不是。他毕竟醉了,不能全怪他,那种想要她的男性冲动也不能算错吧?她甚至感到愧疚:自己不顾一切地逃离出来,留下一个醉醺醺的人不管。动物保护主义的标准不是说对攻击你的动物也要保护吗?于是她忍着痛起身,返回宿舍去看他怎么样了。不料推门进去时,见他正在用剩余的激情征服她的同室好友……看来有些人是够不上动物保护的标准的。

她开始知道,就爱情对她而言并非处于有利地位。男人爱追求漂亮女人,哪怕毫不了解。部分是因为被漂亮的拒绝了也不丢人,就像运动员得不到奥运金牌并不算丢人。但这种男性逻辑对她来说就是个鱼目混珠的局面——要在太多竞选者中挑选,而他们一个比一个会伪装。为了理解爱情,她放弃了所喜爱的文学专业而攻读心理学。但心理学也令人失望,它援引生理学证明新鲜感对于性兴趣的重要作用,由此说明不贞在所难免。而这个论点又得到了动物学的支持,它指出:除了狼和少数几个物种外,绝大多数动物都是性不专一的……真要命,好像所有的科学都联合起来跟爱情作对,使之成为一个最困难的、近乎绝望的事业。这个结论不久又被现实生活证明了。

最后相处的是一个帅气的数学系高才生,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蓝得像地中海。他爱安爱得不行,好像死都愿意。他说他已经用数学证明安的曲线是所有可能的曲线中最完美的,因而值得他永远崇拜。“像我崇拜毕达哥拉斯那样。”他补充道。鉴于以往轻信甜言蜜语的教训,安起先感到这不是好兆头;她显然不能永葆她的曲线,这就意味他对自己的崇拜是暂时的。大概他也意识到这个逻辑漏洞,所以用毕达哥拉斯一说来补充,以说明安作为偶像的永恒性。但毕达哥拉斯已经死了,这岂不意味他永远崇拜她的条件是她死于年轻?……这推理越推越可怕,连她自己也感到有失公允。不论多么理性,她也在恋爱,难道她不希望他的眼睛永远像地中海吗?差别只在于自己没说出来罢了。于是她接受了他。他们交往了相当一段时间,甚至开始为结婚做准备了。不料,一个短短的假期之后他突然撤退。说是刚刚得出一条新的曲线:性兴趣作为时间的函数将不断递减而趋于负值,就此把一生捆死是不负责任的。不管负不负责任,其实他已投入到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一个其貌不扬的寡妇,化浓妆还抽烟!按照安对他的了解,他甚至看都不该看那女人一眼。但这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也无权要求人家解释什么。她知道天下最傻的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不爱我?”虽然她从来是处在被问的一方,看来也并非不可以有例外。她发现理解人真难,真希望能钻到他们的脑子里去看看。



爱情的失败进一步刺激了她对男女交往心理游戏的兴趣。她不再寻找爱而开始研究爱,对追求她的人一概保持距离。人家说“我爱你”,她就说:“是吗?可是……”人家问:“你爱不爱我?”她就说:“让我想想看……”心里则叫他们千万不要把食品研究所误当成食品商店!她很快把这若即若离的游戏玩得很好,但也越来越相信爱情与其被生活不如被研究。既然有关的科学都不看好它,只好到哲学中去寻求解释,于是考了个奖学金到牛津攻读心理学哲学。导师是卡尔·卡尔教授。



卡尔教授的特立独行不仅在于思想方法也在于写作方式。他只用诗的形式写哲学,要用“哲学诗”达到感觉被思想而思想被感觉。刚开始用这种新文体时,一家常发表他的论文的著名刊物表示不能接受,主编竭力劝他“改邪归正”。但他不理,宁可把哲学诗发到文学刊物上去。主编终于舍不得他的富于挑战的见解而妥协了,但每次刊登他的作品时就附一个编者注:“本刊不登诗稿,此篇属于例外。”

卡尔的哲学诗很受学生欢迎,因为它不是抽象思辨也不是无病呻吟,而是对现实问题的非常规思考。学生问他怎么看全球变暖,他就给他们念一首:



全球生存实验

——给联合国的建议



地球变暖和海洋上升的毁灭性速度,

正催赶着人类向后转重返农业文明。

但我们还在寻找一切理由拒绝倒退,

除非能百分之百地证明变暖是人类所为。

不见棺材不落泪,见时又为时太晚,

不如无为而治,搞个全球生存实验:

把所有的工业和发展通通暂停十年,

以基本的小生产活动维持一场冬眠。

此法听似荒唐、消极,且难以接受,

其实是公平、可行,且具有决定性。

到那时,如果变暖情形仍没有改进,

我们可以叹息:奈何自然有其定律!

如果有了改进,我们就不但相信了,

而且习惯了前工业化的新生活方式。



学生问他怎么看恐怖主义,他又给他们念一首:



恐怖何来?



恐怖主义可怕,但是否该如此怕,正如其愿

它比每天让千百人死亡的交通事故罕见得多

也不比精神分裂患者的突发攻击更措手不及

相比之下,不幸死于流感或腹泻的概率更大



是传媒的耸人听闻赋予自制炸弹核弹的威力

是政府的修改法律把盲目的恐惧感“合法化”

是大众心理的放大器最终实现了“恐怖主义”

——以战争的名义来经营恐怖的敌我共同体



美国人应该请回他们的第三十二任总统(罗斯福)

因为他知道“唯一应该恐惧的东西就是恐惧”

当然也可以请教百老汇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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