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阴谋不等式

级研究员前来对有关各方做一次采访，希望配合为谢。



不出所料，奥卡被判有罪。一时间法庭沸腾，媒体大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奥斯卡获奖导演被判定犯强奸罪。人们到处街谈巷议，“哎呀呀，你听说了没有……”不过，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并不像道德谴责，倒像听说某远房亲戚的媳妇生了个五胞胎。老于世故的人则不以为然地说：“哼，奥斯卡奖的导演还用得着强奸吗？”



要是人们对此很吃惊的话，那对安将要发现的东西又该做何反应？那天她分别采访了斯通小姐、奥卡导演、赫顿法官。三个阅脑记录一个比一个惊人。

当问到斯通小姐如何看待今天的裁决，斯通小姐振振有词道：“事实终归是事实。这个裁决不仅为我伸张了正义，而且为我们女人伸张了正义。我们不是任男人——任何男人——欺侮的二等性别……”

但她的思维记录显示她如何在心里笑话奥卡：



阅脑记录

姓名

斯通小姐

思想

……哼，我的演技不行吗？人家是信你还是信我？看你还跟不跟你老娘耍……

言语

事实终归是事实。这个裁决不仅为我伸张了正义，而且为我们女人伸张了正义。我们不是任男人——任何男人——欺侮的二等性别……

诚实度

零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她向奥卡进攻的景象：扭摆着身子一件件脱光，搔首弄姿地逼近他，然后肆无忌惮地扑将上去，淫荡得能让太上老君窒息……要是她能算“被迫”，那天下就没有不被迫的了。可这世界上还就是有黄鼠狼喜欢把小鸡告上法庭的。不论怎么说，她的胜诉证明她的确演得不错。



对奥卡导演的采访要简短得多，因为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但他的思想在反复地骂着：

阅脑记录

姓名

奥卡导演

思想

……这婊子、婊子、婊子！她还真能演哪，真他妈的能演哪……

言语

无

诚实度

无



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管多么委屈、多想骂人，也还是骂不出口。但他脑子里出现的景象和斯通小姐的回忆完全吻合，像是两部摄影机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场景。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还是对赫顿法官的采访结果。当被问到对判决的看法时，赫顿法官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严词厉句：“本案调查彻底、审理严密。我必须说，陪审团十分认真负责、客观公正，可谓洞察秋毫、明辨是非。我对这一裁决有充分的信心……”

但他的思维记录显示的是另一回事。他也嘲笑奥卡，但还辅以一段自身经历的回忆与之对比！



阅脑记录

姓名

赫顿大法官

思想

……这个傻瓜，要做就要一不做二不休！像我那样干净彻底，二十年了也照样神不知鬼不觉……

言语

本案调查彻底、审理严密。我必须说，陪审团十分认真负责、客观公正，可谓洞察秋毫，明辨是非；我对这一裁决有充分的信心……

诚实度

百分之五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他记忆中的场景：在一条风浪颠簸的帆船上，年轻的赫顿在强奸一个褐发少女、兽性大发……少女在拼命挣扎、呼喊……他全力镇压、亢奋无比……他用力捂着少女的嘴，掐住脖子……少女的四肢在最后抽搐……少女那失去表情的脸孔、死鱼般突出的眼睛……他用绳子将尸体绑在大石头上，投入大海……汹涌翻滚的波涛吞噬了一切……

完全跟好莱坞的电影一样，但不是电影。

牛曼和安惊呆了，这是什么呀？所谓由高等法院审定的“强奸罪”是女演员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而在公堂上正襟危坐、形同正义化身的法官大人倒是一个强奸杀人犯，满手鲜血淋淋！

然而这一切还不能公开。世界还得按自以为是的逻辑行进一阵子。



不日，赫顿大法官宣布以强奸罪判处奥卡有期徒刑五年：“你，作为一个享誉国际的著名导演，竟然利用自己的地位粗暴地侵犯一个柔弱少女。这种野兽行径无耻之极、凶残之极、十恶不赦……”

“他倒不吝啬，不留两个严词厉句给自己用！”牛曼摇头叹道。

“大概是深刻忏悔者的心理代孕法，以骂替身来骂自己。”安不得不把她的专业知识超常发挥。

不日，影片《玫瑰正红》的制片商在电视上宣布：“鉴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奥卡先生不再适宜担任本片导演，本公司已与其中止合同。现在我们荣幸地宣布新任导演为……”与此同时，斯通小姐名声大振，不仅拍片的邀请纷至沓来，更有报纸杂志蜂拥上门争购独家专访。其中《月亮报》和《天天报》的竞争最为激烈：你五十万，我六十万；你八十万，我一百万……斯通小姐很沉得住气，保持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静观出价一路飙升。最后与财大气粗的《月亮报》成交。不用说，独家专访绘声绘色、无微不至，光是一个从垂直到水平的动作就写了两版，只差没有细数阴毛了。如此连载数周，销量大增。现如今有什么比明星丑闻和传媒炒作的联营体更赚钱的？

过不几天，又是一个头条新闻配以大幅照片：斯通小姐挎着新任导演的臂膀媚笑可人。新任导演已经改正了前任不聘斯通小姐出演女主角的错误。没有获得独家专访权的《天天报》不失时机地点评两人的肢体语言道：“不知前导演未到达的高潮是否也由继承人替他完成了？”斯通小姐如此名利双收的“遭遇”实在可观可叹，眼红死了那些未能有此不幸的女演员们。



牛曼似乎能听见斯通小姐心里龌龊的笑声，还有奥卡导演心里悲愤的喊冤声，当然更清晰而沉重的是那位葬身海底的少女的遥远的呼救声……但眼前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他抓起电话拨通卡尔：“有可能的话请转告奥卡导演，让他挺住，他是被冤枉的。”

“什么？你知道？”

“有证据可以证明，不过这证据目前还不能用。”

“什么时候能用？”

“大概……要到明年夏天以后吧。”

“天哪，这可不是收割小麦。你知道冤狱的滋味……”

“你不用提醒我，要是能做我会不做吗？代表这个世界向他道个歉吧，叫他相信你的话就像你相信我的话一样。”

“可是……”

“他至少不用在监狱里忏悔，或许可以写一两部好电影，不论得不得奥斯卡。”牛曼挂了电话。他不大舒服听到自己的口气好像比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