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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避孕套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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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的话还可以发明一些。接吻总比做爱的级别低些。就是做爱,戴不戴避孕套也不同哩。”

“胡扯!”她笑着叫道。

“真的。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了觉但否认有性关系。他对法官说他用了避孕套,所以主要是与橡皮的关系,和生物学定义的‘性交’有质的不同。法官接受了他的辩护。”

安大笑不止:“嗬,他大概受了卡尔的避孕套哲学的启发吧!”

“嗯,也可能是卡尔受了他的启发。卡尔说避孕套是性对命的妥协。”

“好像是的,我来看看。”安打开电脑找出卡尔的诗:



避孕套哲学



避孕套有两个功能:

如果控制生育是人的自觉解放,

那么防止艾滋是性对命的妥协。

用绝缘的性器官做爱

是裹着舌头品食、堵着喉咙喝水,

改变了整个事情的性质——

变生物运动为机械运动,

变化学为物理学,

变生活为表演,

变人与人的关系为人与橡皮的关系,

剩下一点儿虚张声势的心理学……

没有什么动物会如此委曲求全,

唯有人知道,“存在先于本质”。



“多深刻的避孕套啊!”牛曼笑道。

“玩世不恭!不过,我要有他那么尖锐就好了。”安说。

“女人太尖锐不好,还是曲线比较好。”他知道这个挑衅会被反击,边说边举手防范。安果然捶打他的双肩。他把她抱回她的卧室,嘱咐她把机器对爱情的影响问题总结一下:“这一部分由你负责。”



安难以入眠。这无拘无束的讨论很开心,像一场暴雨冲洗了性爱观念的神秘,也使她想起深藏心底的一个秘密——父亲的一次外遇。那个只有她和父亲知道的秘密是她自童年以来就承受的内心折磨。现在她想,按照公开心理学对性爱的理解,自己所承受的那一切是必要的吗?……



那时她家住在爱丁堡的西郊。爸爸在大学教书,妈妈在图书馆工作,在她小女孩的眼里他们是非常恩爱的。她常常看见爸爸把装着鸡蛋、土司和奶茶的早餐盘端到妈妈的床头;她甚至还见过他把她抱进卧室去的情形……妈妈显然很享受苏格兰绅士的温情,尽管这和她熟悉的东方传统截然不同——在那里只有妻子为丈夫准备早点的。爸爸在安眼里是英雄,高大英俊又和蔼可亲,智慧就更不用说了。安是他的掌上明珠。不过,他的教育学关于不宠惯孩子的原则也使他具有严厉的一面。安提出的各种要求,他通常只满足大部分而非全部,现在想来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不过不要紧,妈妈会设法变通地满足其余部分。但安至少懂得:一个公主也不是想要什么就可以都得到的。

她具备一切条件步妈妈的后尘成为一个芭蕾舞演员,但妈妈不愿让她受自己受过的那种艰苦训练。于是教她学钢琴来发展音乐天赋,希望有一天能考进皇家音乐学院深造。十二岁那年,妈妈替她找了位钢琴教师,叫凯蒂。那约克郡姑娘又漂亮又活泼,长睫毛下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像月牙般的迷人。她不但琴弹得好,还会唱歌,圆润的女中音柔和动听,快接近专业水平了。加上她热情而勤快,和安一见面就很合得来。全家都喜欢她,很快就处得像家里人似的。

有一天下午,钢琴课正在进行中,妈妈突然回来打断了她们。她刚替安约好去见一位皇家音乐学院的“重要老师”。那是妈妈的同事的一个亲戚来爱丁堡出差,当晚就要飞回伦敦的。妈妈请他帮忙鉴定一下安的钢琴水平,看看明年考少年班的机会如何。安在妈妈的催促下匆匆向爸爸和凯蒂再见,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上了车。车刚驶出院门,她发现自己忘了带演奏用的《天鹅湖》乐谱。妈妈皱起眉头催她快回去拿。她一阵风似的跑回家。推开客厅门时她惊呆了:爸爸和凯蒂搂在一起接吻……

他们慌乱地分开了,不知所措。

安怔在那儿有几秒钟,也不知所措。但她反应得比他们快,扭头便跑。

不过爸爸的腿长,在过道里赶上了她。他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观察她,或许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还不完全懂那回事或者并没有完全看清楚。若是那样,就还有可能用一个什么故事来掩饰……那一刻,他甚至前所未有地希望女儿不是那样聪颖伶俐才好。但她的表情打消了他的奢望,她显然看得很清而且完全懂!于是他开始解释,语无伦次地说那是个错误,是偶然的,是偶然的错误,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等等。他甚至结巴了,真丢人!这是她的爸爸吗?……最后是——如她所预料的那一套——求她别对妈妈说,完全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爸爸那央求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永远忘不了的。那带着悔恨的惊慌完全吞噬了原本闪烁着智慧的自信。这使她更加悲哀和愤怒,好像他把她最喜欢的东西无情地偷走了……他还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哼,当然是的!他能说那不是他做的吗?那些被捉住的人都这么说,好像生活是演戏,演砸了可以说声对不起而重来一遍……不过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爸爸不爱妈妈对于孩子是一个地震般的灾难,可要是妈妈知道了,那已经震裂的房子就会彻底坍塌……这也是爸爸的央求所在,而她的害怕绝不亚于他。她不得不做出幼稚的生活之旅中第一个超过她的承受力的选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转身回到客厅去拿乐谱。

凯蒂见她进来,赶紧把正在整理头发的手放下,但不知该往哪里放,似乎往哪里放都不对劲,只红着脸避开她的目光。安什么也没说,抓起那本《天鹅湖》就跑出去。

那天她在重要老师面前弹得不好,很熟的曲子也出了好几次错。虽然老师还是夸奖了她的潜力,出门后妈妈便不留情地问:“今天是怎么搞的?”

“我……不知道。”她低头看着地上。

妈妈知道她只有在十分懊悔做错了什么的时候才这样。想到今天的应试是毫无准备的突然袭击,对十二岁的孩子不该太苛求了,于是把她搂在怀里说:“算了,不要紧的,这不是正式考试。”

两天后凯蒂借故辞职了。妈妈竭力挽留,包括提出给她加薪,但没有成功。妈妈感到有些奇怪,直到告别时还不甘心地说:“万一你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凯蒂走后妈妈又找过几个钢琴教师,但都不满意。有的没有凯蒂那么勤快,有的没有凯蒂那么耐心,还有的是既不勤快又不耐心。妈妈总是叹气说:“唉,谁也不如凯蒂。”凡是在这样的时候,安不说话,爸爸则装作没有听见。

更糟的是,安发现爸爸不再正眼看自己了。这使她很不舒服,又不知该怎么办。她看他时也变得紧张,总好像怕吓到一只已经惊慌失措的小兔子。另一个变化是爸爸的严厉的一面不见了,变得百分之百地满足安的任何要求。但安没有因此而开心,相反感到更不舒服,好像是自己在用什么东西讹诈他。

妈妈也注意到爸爸的变化。“哟,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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