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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无赖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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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列入财政借贷,这样在账面上可以支配的钱就多起来。这不是政府设立许多部门的好处之一吗?如此高明的理财术至今没写进MBA教科书完全是渎职!

这个招数和模型转换理论毫不相干,而确实和那不花钱吃汉堡的无赖经济学如出一辙。浩尔想想又迟疑了:“可是……财政研究所要是兜底算怎么办?”他担心地问,像一个刚培训好的小偷即将失去道德贞操前的最后踌躇。

“别担心,我会摆平席宾博士的。”首相信心十足地说,像一个老门卫对自己手上的一串钥匙心中有数,知道哪一把是开哪一把锁的。席宾博士是财政研究所所长,被认为是独立评价国家财经决策的首席发言人。“他不是对英格兰银行行长的位子感兴趣吗?那就会对我感兴趣,对我的话感兴趣!”

“这……”浩尔还想说什么,但首相让他回去再想。“对得起你的诺贝尔奖吧!”他拍着财相的肩送行。



就像马克思谈到资本的力量时说的:有多少分的利润就会产生冒多少分风险的勇气。如果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可以让一个人去抢银行,那么最高职位的诱惑就可以让一个财相去欺骗国家。不久,一个精心策划的假预算出台了,几乎有诺贝尔奖的水平。

这个预算果然大得人心,让喜欢减税的人和喜欢增加公共投资的人都拍手。虽然有人怀疑甘蔗不会两头甜,浩尔利用内部借贷和还款之间的不明确性,把数字之争变成“观点”之争。敢向诺贝尔奖得主挑战的人本来就不多,而财政预算又是天文数字,公众看不懂就只好听专家评论。像往常一样,财政所席宾博士的分析最具权威。尽管他在心里笑话这预算是自欺欺人的“政治手段”,鉴于首相的清楚的暗示,他对外发布的结论是:



如果所述条件得到满足,那么这个预算是可行的。



这是个巧妙的陈述,对政府和对席宾博士本人都恰到好处。很少有人注意天气预报和气象知识之间的范畴区别。“明天有雨”是作为天气预报的实言判断;而“如果刮东风就有雨”则是作为气象知识的假言判断——它不告诉你明天是否下雨,当然也不帮你决定要不要带伞。席宾博士玩弄公众的技巧就是混淆这两类命题。他的结论好像肯定了政府的预算,其实什么也没有肯定而只是保护了他自己。将来预算未能实现当然是因为“所述条件”没有满足,怪不得他。

“学者玩起政治来比政客还厉害。”首相心里笑道。

得助于这个皆大欢喜的预算,首相扫除了大选的最后障碍。

不久,工党以微弱优势获胜,继续执政。



但就在工党庆祝胜利的时候,假账预算败露了,败露在过度紧张的浩尔财相自己手上。自从虚假的预算承诺增加公共开支百分之五以后,浩尔两个月没睡好觉。见政府的各部门正照此准备各自的预算,他更感到暴露日益逼近,像一个不守节的妇人见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焦虑不堪。一旦各部门的预算公布了他就难以掉头了。大选刚过,他马上下了一道修改预算的密令。但现如今越是秘密就走漏得越快,密令很快被一个支持保守党的文员披露到网上。舆论哗然,犹如婚庆宴上突然冒出个私生子管新郎叫爹!刚刚败北的保守党闻到血腥,回师大举攻讦,要求进行独立调查。如果政府被证明是用假预算误导了民众,不但财相和首相要下台,大选的合法性都成问题。

问题虽然严重,首相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财政预算的版权归财相所有;如果财相肯承担“技术错误”而引咎辞职,多半能保首相过关。首相已示意浩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当然是他首相,等事情平息后他还是可以关照浩尔的。虽然接班人的事可能不会实现,其他可以考虑的位子还有不少。即便没有国内的位子,也还有驻外的或联合国的。

但浩尔毕竟不是小孩。他知道,要是在这件事上做了替罪羊自己就完了:不仅在政治上身败名裂,而且学术地位也将不保。虽然历史上还没有把诺贝尔奖收回的先例,但谁还会再信他的模型转换理论?他自己把它弄得这么脏,跳进泰晤士河也洗不清!而一个本来就复杂难懂的理论一旦被认为是谎言诈骗,恐怕连个辩解的讲台都没人愿意提供。给你贴上“骗子”的标签,就意味不愿再听你解释了。

但若不从首相,把首相逼急了,后果似乎更不堪设想,甚至被出什么“意外”都是可能的。政治上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年希特勒逼他的“战神”隆美尔服毒自杀,对外却说成是“伤重去世”,还又是唁电夫人沉痛致悼,又是授勋加誉国哀国葬,什么演不出来?想到此,他感到自己好像也走到了那一步……不,更惨,连那种假荣耀都没有份。事到如今,要是有那般风景倒也不失为一种死法……

人啊,什么不能羡慕!

他想到过自杀,但死的决心也不是好下的。除了生的本能难以抗拒,许多事情太难割舍:家人、朋友、模型转换理论……此外,做第一个自杀的诺贝尔奖得主也得有特殊的勇气……

正在极端痛苦之际,首相又来电话请他喝茶。时间还是周末,地点还是切卡斯,像是故意刺激他已经快要崩溃的神经。他知道首相是要逼他就范,因为下周一他就要到议会的特别听证会做交代。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把事情兜下来,要么说出真相。后者会显著减轻自己的罪责,但会把首相拉下台。



浩尔想不到的是:这次首相还要动用阅脑器对付他。首相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必须彻底搞清浩尔的思想而采取相应对策。他打电话给斯特劳:“星期天让牛曼来切卡斯一趟,我要用机器。”

“对……?”

“财相。”

“哦……?”

“有问题吗?大选还没结束呢!”首相提醒他牛曼有帮忙的义务。

“当然,我来安排。”斯特劳不敢显得犹豫。

斯特劳对首相和财相暗箱操作的大选预算早有怀疑。但因首相嘱咐了内阁成员“不要干预财相工作”,大臣们只好不问。现在事情败露,议会在进行调查,首相和财相之间有账要算是不奇怪的。斯特劳已闻到交恶的气氛,于是考虑自己应如何做。这是不是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他驱车赶到牛津同牛曼和安商量。

斯特劳介绍了背景情况后说:“我估计现在是首相要浩尔做替罪羊,承认技术错误而引咎辞职。但浩尔可能不甘心,他手里可能有首相应该负责的证据。我不相信浩尔会是主谋,他没这么大的胆。不过……”

“这好办,”安说,“我们把他们两个都读一读就明白了。”

牛曼不想介入政治斗争:“我遵守不对他使用机器的承诺,但也不想帮他祸害人。我们已经履行了合作协议不是吗?”

斯特劳说:“他说大选还没结束,就目前情况看这也有道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让他用机器,他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相反,要是我们顺着他的话,对我们倒可能是个机会。”

“机会?”

“对,看到浩尔的思想也就可以知道首相应负的责任。这个内幕很有分量,说不定可以迫使他跟我们合作,或者把他……”他给牛曼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而且,这也不违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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