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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精神的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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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他想。但为什么不呢?这些权力本来就不是我的,没有的东西当然也无所谓失去,就像那些空头衔一样可以不花本钱地授予,还赚回不少感激——有的还傻淌眼泪,激动得像一只脚踏进了天堂似的!说是放弃二十五项权力,不也是减少二十五个麻烦吗?过去三百多年来哪个君主不放弃些东西?君主立宪的功能之一就是放弃东西——以逐步放弃来防止被革命洗劫一空。只要放弃得适时得法,就会被看作是明智之举。这个特权改革似乎有此功效,既可避免威尔岛问题的难堪又有今后的便利,何乐而不为?嗯,这个新首相看来有两下子,是敢想能为的那种……

可是,卡尔·卡尔的诗使他越读越生气,近乎怒不可遏。辉煌王冠是草帽一顶——他妈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其实已经很习惯被讽刺家或漫画家们讽刺挖苦,但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有条有理地羞辱过——太系统、歹毒!漫画家们画他的鼻子像大炮或鼻毛像大葱,那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谁都知道他的鼻子不比他们的更能射击或耕耘。可这家伙的分析挖苦不同,像是一把小快刀顺着肌肉的纹路解剖下来,让你叫不出冤。狗杂种、狗杂种!他愤愤地把那页纸揉作一团;刚要狠狠扔掉,又觉得还不解恨,应该先撕碎了再扔。于是又把它展开来好撕。一经展开,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像要把仇人的面孔看清楚了再下手毁掉。不料,这一看使他的感觉有些不同。我的话不是我的话,不正是如此吗?尊严的炫耀是尊严的失去,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不禁又念一遍,感觉更不同了。那讽刺仿佛是中肯,那辛辣仿佛是同情……特别是我不是我那一句,最击中要害,仿佛触到内心深处无比柔软的痛处。还有什么比这更能道出自己逢场作戏一辈子的辛酸人生呢?不错,一个象征性的国王其实就是一个演员;问题是他应该尽量多演一些还是少演一些呢?他忍不住用红笔在这句下面重重地画了两杠。又试着用手掌把已揉皱的纸抹平,但已难以恢复。于是把它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这倒一举两得,正好也方便看到它……不过他还是不大愿意承认是喜欢它,好像主要是拯救一张被弄皱了的纸……

十分钟后,他动手写回信。



斯特劳首相:

来函及附件收悉。所提王室特权改革的建议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既能免除多余的形式也容朕摆脱不必要的麻烦。朕全部同意,着你立即实行,不得怠慢。

卡尔教授的哲学诗道朕苦衷,系人类同情心的肺腑之言。鉴于它对你我都是启发,建议将此番改革定名为“卡尔改革”。

CR



这就是“卡尔改革”的由来——君主立宪制三百多年来最重大的改革。



斯特劳高兴地把国王的回信给牛曼看。

牛曼也喜出望外:“没想到他这么通情达理,差不多可以把我变成保皇派了!不过,为什么他说他也是这么想的呢?”

“哈哈,不懂了吧?”斯特劳玩世不恭地笑道。“这是个不明说的要求。”

“要求?”

“就是要我告诉公众:他是自愿的,不是被迫的。”

“原来如此!”牛曼笑了,“那么为什么还要‘不得怠慢’呢?好像等不及了似的。”

“因为一办妥这事,就不用再提威尔岛的事了。”

“有道理。”牛曼不得不佩服斯特劳对政治语言的高度悟性,“我想你一定会满足国王陛下这个小小的愿望啰?”

“微臣岂能不尽这绵薄之力?”



牛曼一回自己的办公室就马上给卡尔打电话向他祝贺。

“我以为你们失踪了呢。”卡尔高兴地抱怨道。

“实在对不起,这里规矩太多,成吨的。就是现在,我的通信处还得保密。”牛曼说。

“知道、知道,我什么都不问,只要你记得我的就行。但希望你还没忘记欠我的那件事吧?”

“你是说……奥卡?”

“谢天谢地还有人记得这个倒霉鬼。他的情况很不好,严重忧郁、高血压,又拒绝吃药。说实在的,和杀人强奸犯关在一起,吃了大概也没什么用……”

“真对不起……”

“你说的那个证据现在可以出示了吗?”

“暂时还不行。你大概也猜到了,那是用阅脑器获得的,目前法庭还不能接受。”

“什么时候能接受呢?”

“大概……要到明年春天吧。”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或者把它给我,我去……”

“让我想想办法。”牛曼不忍心回绝卡尔,老朋友还从未这么请求过。

牛曼打电话请斯特劳帮忙。

斯特劳知道,首相介入司法是不明智的。但这是牛曼的请求,想了想后勉为其难地说:“这事不大好办,我至多只能给霍姆打个电话试试,看他能不能给监狱总长打个招呼,给他换一个好些的环境。我不能保证行,你知道霍姆不是好说话的人。”

“你尽力吧,卡尔在等我的消息。”牛曼不隐瞒自己的态度:宁可让斯特劳为难也不想让卡尔失望。



“首相介入了,为什么?”霍姆在电话里铁面无私的声音一开始就让斯特劳紧张。

“这人可能……被冤枉了,据说有证据。”斯特劳说。

“那为什么不上诉?”

“据说那证据暂时还不能用。他是牛曼教授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霍姆的口气总是最富有内务大臣的质地:严肃而多疑。要不是因为电话那头是新任首相,他一定已经开始教训起人来了,诸如“不管是谁的朋友,总不在法律之上吧”。即便是对首相,他也忍不住提醒道:“这样的名人媒体关注得很,弄不好要出大麻烦的,这个你懂的。”

斯特劳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所指,政府高官干涉司法是一个最敏感的禁忌。当年有一个极能干的内务大臣,双目失明却无所不能,那非凡的智力和记忆力简直让人感到眼睛是多余的器官。他那条棕色导盲犬被特许随他出席议会,成为英国电视上的著名画面。但这个英国政治的传奇人物竟因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被赶下了台。他的办公室关照了一下他的外籍保姆的签证速度,于是被指控渎职。媒体穷追猛打,首相拼命保也保不住。那种时候他的残疾身份也帮不了忙:英国人虽以同情弱者著称,但要是你的综合实力比他们强的话就另当别论。

“不是这样的……”斯特劳发现事情已经快被霍姆的问题和警告弄得说不清了,忙解释道:“他不是牛曼教授的朋友,而是牛曼教授的朋友卡尔教授的朋友。但牛曼教授有一个卡尔教授所没有的证据,所以卡尔教授请牛曼教授帮忙……”

“卡尔教授?你是说牛津的卡尔·卡尔?”霍姆的声音突然显得感兴趣起来。

“是的……”

“那个哲学诗人?”

“怎么,你也认识?”

“我?……我怎么会认识。”但霍姆的口气已经不一样,顿了顿说,“嗯……不过,既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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