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真理哄民主

说“哪能呢”，但戒谎器又响了，于是说“是的……”

“你那个了？”

詹姆斯想说“当然没有”，但戒谎器又响起来，于是说“有一点儿……”

“要是有机会你就会……”

詹姆斯急着想否定，可该死的戒谎器又响了，于是说“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羞得转身逃进书房。

那一晚他没敢回卧室，戴安娜也没来叫他回去。他睡在客房里，准确地说是待了一宿。他悔恨气恼，但不知该对谁：自己？戴安娜？安？那风？那腿？那戒谎器？……都是又都不是。最糟的是他不能说是被冤枉了——自己的那些承认是自己都听到的，还有什么可说？这戒谎器，天哪，连一点点不实的念头都要警告，他注定要遭到太太的理解！

第二天戴安娜回伦敦父母家去了，说要独自清静一段时间。她留下一张有关家务事项的清单：干净的衣服袜子等放在哪里，周几把分类的垃圾拿出去，各个花盆应浇水的量和时间，水电气等设施的紧急电话号码……有几处字迹模糊了，显然是滴下的泪水浸化的。他用力去辨认时仿佛看到了妻子悲伤的泪眼……这使他的眼睛也湿了，使得那些字加倍地难以辨认。他未能阻止她出走，也不能追随她去，因为威尔岛选举在即。无奈之下只好向母亲打电话，报告婚姻中的第一次危机。

钢夫人越听越为儿子着急生气，恨不能把手从电话里伸过来揪他一耳朵：“你傻呀！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我怎么能不说？”他提醒母亲戒谎器在工作。

钢夫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但仍然觉得不可原谅：“那你就不会问她一些问题？”

这倒把詹姆斯问住了，不是有“公平原则”吗？可是自顾不暇的时候哪还记得什么原则。的确，自己要是也向戴安娜提些类似的问题大概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她要是看见那么美的东西就一点儿无动于衷？要是问她对那个她喜欢的男星——叫什么杰得……对了，杰得·克劳斯——有什么感觉，她会怎么回答？她的戒谎器就不响吗？……他问母亲该怎么做。

“好了，先别轻举妄动，让我想想办法看。”钢夫人命令道。

詹姆斯是来找老娘出主意的，但这让老娘多么着急是他想象不到的。正是她建议小儿子上岛为大儿子解难的，要是这导致詹姆的婚姻——被公认是天下最美满的结合——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十恶不赦？不论别人说不说，自己心里能没有愧疚？詹姆从小就憨厚耿直，她从来是格外当心不让他受伤害。虽说已经成长为一个政治家，性格还是没变。丈夫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嘱咐：“一个好政治家就不是一个‘好的’政治家”。自己也向他保证会尽力保护他们的詹姆，帮他避开政治陷阱。可这次恰恰是自己利用他的耿直把他推入陷阱，不，是雷区！不错，那是为了帮助考林，可这使得事情更糟。当年就是为了让考林有个弟弟才有了詹姆的，严格说来那就是利用。詹姆斯虽然不知道那回事，但她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有了机器，有一天他也会知道的。那时候他会不会把这些都联系起来，得出结论说妈妈总是为了考林而利用他？考林也确实争气，登上了高峰，许多人把这成就归功于母亲，这就更让阴谋理论有头有尾了，好像在尸首边上拾到了冒烟的枪。她的詹姆大概还不会这么想，但他是完全有权利这么想的呀！作为母亲，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公平比成功重要，重要得多，一个偏心的母亲已经失败了！

可我对他们确实是一样爱的呀——要是他们能看到我的心！她心里叫道。这不行，她决定出马干预，亲自和媳妇谈谈性心理问题。女人对女人，不管有没有阅脑器，他们看到我的心的话更好！真是乱套了，要是做妻子的都这样逼丈夫的话，不等到她出走，十个丈夫都先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