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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塘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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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与梁笑笑非常传统、非常正式地交往了近两年,等女儿去国外上大学、前妻跟去陪读之后,便开始筹备婚事。办证前,蔡广提出婚前财产公证,梁笑笑痛快答应:“我嫁给你,是缘分天定,根本不为别的。再说我也知道,你是被上一次的麻烦吓怕了。”她也提了条件:北郊那一小块旧厂房的地给她,值多少钱不重要,关键是那地方清净,以后可以建个竹篱茅舍,让父母安度晚年。除此之外,即便以后蔡广成了马云第二,即便他们真的不幸离婚,她也再不会要他任何东西。当然,那只是假设,他们是绝不会离婚的,结局只能是白头偕老,因为,艺术家的特点就是执着。

蔡广自然尊重梁笑笑艺术家的原则和格调,签了协议领了证,两人才办夫妇间那件事。之前,虽然梁笑笑一再强调她的传统,蔡广并不真信,但合欢之后,当他发现自己的新娘竟然白璧无瑕,是个货真价实的处子,历尽繁花的他震动了:难得啊,真真难得!他对她的信任和尊重翻了倍,对与她白头偕老这件事,也有了十分的信心。

这是一场双方都称心满意的结合。在婚礼的最后,梁笑笑款款上台,与众师友一起演奏《花好月圆》。从台上望下去,只见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人头攒动,处处笑脸。欢乐的乐曲演奏完毕,蔡广上台送花,一边紧紧揽着她,一边向台下挥手。全场宾客起立鼓掌,欢声震动屋宇。

石翊傲然:“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跟钱不钱的没关系。”

众人聊了些石翊家公司股价的事,他神色间有些不耐烦,侧过脸对她说:“我记得你那时在学校演出的每一首曲子。”

“哦。”

“我那时的幻想,就是有一天,你能专门为我弹一曲。”他身上有一种王霸之气,把话语中的突兀给盖住了。众人见石翊这样毫不顾忌,便抗议道:“寒露可是我们中学时代共同的女神呀,你这样独霸着算怎么回事?”

寒露微笑了。确实,那时候才艺培训的风气还没起来,尤其在这个小县城,像她这样从小学琴的女孩,便仿佛十分出众了,校内校外都有些名气。她不喜欢众人这样捧簇,便说些闲话来冲淡:“其实我学古筝也是偶然。小时候父亲带我到琴行,叫我挑一个喜欢的乐器。那时也就五六岁,哪懂一点音乐了?说起来,跟抓周差不多,也算误打误撞。筝的弦都是定好的,即便是一点不会,拨弄起来也清脆悦耳,于是我便选了它。以后一路学下去,日久更加生情。其实,民乐的乐器中,各有各的好,并没有高下。”

石翊道:“谁说的?自然是筝最好听。一个音符,就能那样上滑下滑,摇曳生姿,别的乐器哪有这个特色?”

琵琶也摇曳呀。寒露心里说,但没去反驳他。众人道:“石翊你少来,即便是爱屋及乌,你也太夸张了些。”

一个女生问:“我哥家的小丫头最近想学琴呢,寒露你是专业人士,请教一下,学钢琴好还是学古筝琵琶好。”

“废话,当然学古筝,现成的老师都有了。”一男生接口。

“寒露哪会屈尊给小学生当老师?”

寒露笑道:“我倒是挺愿意教小孩子。弹琴是件美好的事,带着别人走进这种美好,也是一种乐趣。”

石翊道:“这话说得对。我记得咱们那会儿的音乐课,学的歌难听,上的课枯燥,一点也没起到让人领略音乐之美的作用。我那时就想,还不如让寒露来当老师,大家一起学古筝。”

同学们都被雷翻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人,看来石翊若是楚王,举国都要学筝。一女同学道:“筝已经够流行的了,现在的小女孩子学才艺,首选就是古筝。而且茶馆呀,中式餐馆呀,背景音乐都是筝曲。渔舟唱晚,寒鸦戏水——”

梁笑笑抱着那一大捧花束,由着百合的香味把她包围缠裹。蔡广的臂膀很有力,温暖的感觉,从他手上直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把头埋进花束,两行喜泪滚落在花蕊中。



4


坊间传说只是一个影子,真实的情况枝枝蔓蔓,总要幽深复杂得多。

毕业回家那年,马文和他的筹婚计划一起,让江寒露觉得未来的人生黯淡乏味。尤其装修房子的过程,把她的忍耐消耗殆尽——为了证明他对某个牌子的材料选择正确,马文能兴兴头头说上个半小时——诚然,装修的具体事务他大都替寒露挡了,可她耳朵遭的折磨也是够受的。寒露一声不响,脸色就像死人。想到这类絮叨要听一辈子,她头顶心发了麻。婚期定在第二年5月。银行的工作很忙,同时还要忙装修,马文累得又瘦又黑,寒露看着,有时也会心软,关怀的话刚到嘴边,又被他滔滔不绝的装修新细节堵了回去。

元旦前,寒露去参加中学同学会。刚到酒店包厢里,一个男生便走到她面前:“江寒露,今天的聚会我可是冲着你来的。”同学们都“哦——噢”地起哄,寒露定睛看:这人个子不高,短发根根直竖,两道剑眉——想不起来是谁。“我是石翊,转学来的,待了半年就又回了杭州。想起来了么?”寒露努力回忆——好像有那么个小个子的转学生,沉默寡言的。

“你不记得我,我那半年眼里可只有你。”他说。

同学们又“哦——噢”了:“人家江寒露可要结婚啦。”

“现在不是还没结么。”他说。

本来,照着寒露的冷硬脾气,她是不接受这种玩笑的,但对石翊,感觉却自不同——他的谈吐,他的眼神,直接、真诚,有一种特别的力量。

他坐在了寒露身边。

“钱就是底气呀。”一个男同学开玩笑,“石大少背靠着家里的上市公司,便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情都敢表了。”

石翊傲然:“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跟钱不钱的没关系。”

她话没说完,石翊就把筷子一摔:“我就恨这点!有的餐厅茶楼厕所里也时时放着筝曲,岂有此理,简直是亵渎天籁。”

众人忍不住笑。寒露也微笑道:“听多了容易腻,说多了也会絮烦,我看,咱们也该换个话题了。”

“呵呵。是石大少老要绕回来。”

“别着急呀石翊,还可以单独约寒露嘛。”

“那是必需的。”石翊一点也不避讳。

众人又聊了些学校的旧人旧事。石翊回忆的几件,尤其叫人发笑。他这个人,谈吐生动,极富感染力,奇怪当年怎么会对他毫无印象的。只是石翊无论说什么,最后总要归到寒露身上去。同学间本来就随意,越发地拿他来打趣:“这个人要不得,已经中了邪啦!”石翊“我那时、我那时”的口头禅也被众人揪住:“你那时你那时,看来你那时什么也没干哪,只顾着犯花痴了。”

“那又怎样?人贵有痴气。”石翊道。

说说笑笑间,一场聚会十分欢闹。

第二天,还没起床,母亲便敲门说“有人找”,她想到前一晚在石翊眼中看到的火苗,便直觉来人是他。果然客厅里响起石翊的声音。在她洗漱时,石翊与她父亲说着话。老顽童最近迷上了打鼓,一大早便开始敲,还好为人师,自己不过半吊子,却硬要教石翊打两下。石翊老实不客气地说:“伯父您自己练吧,我可是来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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