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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陶铮语移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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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收拾下。陶铮语说,那麻烦了。到了小高家里,放下行李,酒菜摆了上来。陶铮语说,酒就不喝了。小高说,陶总,喝点吧,我们这儿风俗,哪有贵客上门不喝酒的。小高父母黑瘦,老实巴交的样子。高父给陶铮语倒了满满一玻璃杯酒说,陶总,你到我家里来,是看得起我们,这个酒要喝,别的话我也不会说。小高拿起杯子和陶铮语碰了碰说,陶总,敬你。陶铮语和高父高母碰了碰杯说,叔叔阿姨,真是麻烦了,这么晚还要麻烦二老。高父说,客气什么,就当是自己家里。喝完酒,陶铮语洗了个脸,进了房间。他和小高睡一个房间,快十二点了。陶铮语对小高说,你们这儿经济好像不太好。小高笑了起来,什么不太好,穷乡僻壤的,谈什么经济,吃口饱饭就不错了。陶铮语说,那你爸妈供你上大学不容易。小高说,为了供我一个,哥哥姐姐早早外出打工,我爸妈每年养几头猪,肉没吃几口。陶铮语说,不容易。小高喝了七八两,平时在公司,他很少喝酒。和陶铮语一起外出,如果不开车,也是点到即止,他没想到小高酒量这么好。小高起身准备关灯,陶铮语说,小高,赶紧买个房子吧,不够你跟我说。小高说,谢谢陶总。说完,关了灯。一会儿,他听到小高的鼾声。陶铮语睡不着,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坐起身,打开窗子,满天的星斗,似乎触手可及。他有二十几年没看过这么繁密的星空了。远处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像是一片乌云。他想抽根烟,给陶慧玲打个电话。陶慧玲老家,也没有这么摄人心魄的星空了。

天亮,吃过早餐,高父高母出门了,要去镇上割肉。陶铮语说,我们去看看树吧。小高说,出门就是,昨晚黑了,看不清。出门,小高指着远处说,那儿。陶铮语顺着小高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棵巨大的树站在村口,他昨晚看到的那片乌云。陶铮语点了根烟,递给小高一根说,真是漂亮。小高说,是漂亮,从小看着,好像没长。陶铮语说,几百年的古树,你才多大,还能看得出长没长。抽了口烟,陶铮语说,小高,要是我真把这棵树请走,你怎么想?小高说,心情很复杂,一直没告诉你,也是这个原因。虽然我长期不在家,要是神树真没了,也感觉不对劲。陶铮语说,你刚才说神树?小高说,村里人都这么叫,树下还有人敬香火。陶铮语说,有什么故事?小高说,具体我讲不上来,反正都说能预吉凶。听我爸讲,要是神树断枝,村里有灾;新枝繁茂,添丁进财。陶铮语问,还有呢?小高说,说法多得很,神乎其神的。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有人敬香火,树上还挂了好些神符。两人走到树下,陶铮语围着神树走了一圈,摸了摸树干,粗糙爬满苔藓。他抬头望着树冠,树并不高,绿荫浓密,枝干疏密得体。树枝上挂满了黄色、红色的神符,想来是扔上去的。离神树五六米处,摆了神龛,烧完的香烛剩下残留的尾部,地上还有纸灰的痕迹。小高正在摆香烛,陶铮语走过去,插上香,拿出打火机,把香烛点上,又烧了纸。完毕,陶铮语站在树下说,真是棵好树,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树,还长得这么漂亮。小高说,我小时候常在这儿打鸟。陶铮语问,能打着吗?小高说,偶尔吧,小孩子调皮。陶铮语靠在神树上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往这儿一站,我整个人像是静下来了。陶铮语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局部的,树太大了,拍不全。往回走的路上,陶铮语又拍了几张全景。他把照片发给了顾惜持。过了一会儿,顾惜持发回来两个字,好树。他又把图发给古修泉,古修泉问,在哪儿?陶铮语说了,古修泉说,陶总,慎重,成本不说,风险太大。

回到铁城,晚饭时间过了,陶铮语和小高在公司楼下潦草吃了点东西。陶铮语对小高说,你早点回去,有事情明天到办公室谈。小高问,我送你回去?陶铮语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不用管我。等小高走了,陶铮语去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等到十一点,他给柳侍衣打了个电话问,忙不?柳侍衣说,算你打得凑巧,今天休息,累了。陶铮语说,我想见你。柳侍衣笑了起来说,陶总,不对啊,你怎么会想我了?陶铮语说,我来接你。柳侍衣说,谁让你来接我了,我同意了吗?陶铮语说,别闹,我来接你。柳侍衣说,那你求我。陶铮语说,求你了,我想你。柳侍衣说,这还差不多。从公司楼下到柳侍衣住的小区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开到柳侍衣楼下,陶铮语对柳侍衣说,我到了。柳侍衣说,你等等,我很快下来。陶铮语按下车窗,抽了根烟。等抽完烟,陶铮语给陶慧玲发了条信息,我明天回来。陶慧玲回,注意安全。陶铮语揉了揉脸,肌肉紧张,他得揉一揉,像揉面一样,让它松弛下来,具有丰富活络的表情。等了十几分钟,柳侍衣下来了,她穿的裙子,小碎花的连衣裙,头发扎了起来。上了车,陶铮语看了看柳侍衣说,化妆了?柳侍衣说,见你我还要化妆?你想多了吧。她脸色红润,修饰过的,身上的香水味缓缓渗透过来,千丝万缕。陶铮语说,那倒不必,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柳侍衣扣上安全带说,陶总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陶铮语说,刚从外地回来,想和你聊聊。柳侍衣说,这么晚了,不怕我把你拐跑了?陶铮语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忘记我以前干吗的吧?柳侍衣转过脸说,不敢忘,也忘

不了。

车开出城区,开往郊外,顺着盘山公路开往山顶。这个地方以前陶铮语带柳侍衣来过,好些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陶铮语还没结婚,山顶的路还没有通。把车停在山顶停车场,陶铮语说,你陪我走走吧。午夜的山顶寂静无人,关掉车灯,四周一片黑暗,风声呜咽。柳侍衣挽住陶铮语的手臂说,半夜三更的带我来这儿,你没安什么好心吧。陶铮语说,好像也没见你害怕。柳侍衣说,我应该害怕吗?我有什么好怕的。顺着停车场,爬过一条短短的山坡,他们到了山顶。一到山顶,视野开阔起来,铁城灯火盛大,车如蝼蚁。陶铮语转过身,看着柳侍衣,柳侍衣的头低了下来。陶铮语张开双手,把柳侍衣抱在怀里。柳侍衣从陶铮语怀里挣脱出来说,你别,我有点不适应。陶铮语急切地说,我想。柳侍衣说,不要。陶铮语说,我不管。柳侍衣说,我告你强奸。陶铮语说,你告去。说罢,拉过柳侍衣,完了,柳侍衣说,你是个坏人。陶铮语说,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问我后悔不。我告诉你后悔,真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后悔。柳侍衣说,你后悔什么?陶铮语说,后悔我假正经。柳侍衣摸了摸陶铮语的脸说,这会儿你倒不假正经了,流氓似的。陶铮语摸着柳侍衣的腿说,上次从酒店出来,我知道我再也没办法假正经了。柳侍衣说,那就再不正经点儿。她拉开陶铮语的拉链,把头低下去。回到车上,柳侍衣说,我肯定疯了。陶铮语理了理柳侍衣的头发说,那也是我疯了。柳侍衣问,你怕不怕?陶铮语说,怕。柳侍衣说,怕你还来。陶铮语说,我不想再后悔了。他俯过身,亲了下柳侍衣的嘴唇说,我对不起你。柳侍衣说,过去的事情,不说了。陶铮语说,我做那么多年警察,把十八人送上刑场,最想抓的那个却没有抓到。柳侍衣说,这大概是命吧,人抗不过命。陶铮语说,我经常做梦,梦到满手的血。不做警察,也是害怕。柳侍衣说,你现在挺好,别瞎想。陶铮语说,我不想回去。

到柳侍衣家里,恰好凌晨三点,两人都饿了。柳侍衣煮了碗面,加了鸡蛋和火腿肠。吃碗面,柳侍衣对陶铮语说,你洗个澡睡会儿,明天还要上班。陶铮语洗完澡,光着身子出来说,我不想睡,睡不着。柳侍衣说,那我陪你聊天。靠在床上,陶铮语说,侍衣,我有种预感,我们俩会出事儿。柳侍衣说,管它什么事儿,好不好我都认了。柳侍衣依在陶铮语身上,摸着他的腹部说,能和你在一块儿,他妈的什么狗屎命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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