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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角色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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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板!”但他没能做出回应,他只是双眼毫无游移地仍然迎对着忠仁。那是一种永远的定格。

忠仁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模糊。他在那一刻落泪了。他哽咽着,又一次呼喊道:“孙老板!”

孙的后事处理完之后,亚男要离京回老家山西。她要把父亲的骨灰安葬至孙氏祖坟内。

临行前,亚男把全店员工聚在一起做了如下交代:“我不在时,你们每个人都要各司其职,有处理不了的事,请示忠仁,由他拍板,也就是说,他就代表我,你们都要听他的。”

她的这一决定,事先并没有跟忠仁透露,这让忠仁感到十分意外。让忠仁更感意外的是,亚男说这话时,口气相当强硬,俨然一位君主面对自己的臣民,这和忠仁印象中的她迥然有异。在忠仁眼里,亚男一直是一位性情平和,做事少有主见的女子,他们彼此接触有一段时间了,他还从未见她有过这种架势。但这一刻,她显然居高临下了,显然把忠仁也摆在了可指令可驱使的范围之内了。

散会之后,忠仁追上了走入后院办公室的她。

忠仁说:“你这么宣布,不太合适吧?”

亚男问:“有什么不合适的?”

忠仁说:“那么多老人儿都可以盯摊儿,我一新来的,不应该排在前面;再说,前台有靳友才,后厨有厨师长,还有赵兴,这店里,他们都比我更合适于替你主事。”

亚男说:“赵兴要开车跟我走,那两个人,我信不过。”

忠仁说:“他们要是不听我的呢?”

亚男说:“谁不听,你可以让他走人。”

这话说得极干脆。

忠仁真的得重新审视她了。她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仅是在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而且也是在果断从容地交授权柄。

忠仁说:“我还是觉得我有点名不正言

不顺。”

亚男说:“你管他们最合适。我父亲在时,已经把你和他的关系公开过,你实质上就是这个店的二股东。”

忠仁说:“我没带来一分钱。”

亚男说:“你带来了技术。这个店每月十万块钱流水以上部分有五分之一是你的。这个时候,让别人管,才最是不合适。”

忠仁说:“可是我也想陪你去安葬你父亲。”

亚男说:“不用了,老家那头有人。你看家吧。我记得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跟你说过,你要把这个店当成你自己的店。”

忠仁还能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她和她的父亲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是一样的信任。而她现在的角色实质上已经就是以往她父亲的角色。孙敬德不在了,他的女儿自然而然就是这个店的主宰者。他何忠仁的确得换个视角面对这个几天前还为自己帮忙打杂当下手的女子了。她确实也不再是原来的她了,他也不能再用原来的眼光看她了,他也得学会对她服从。

他从那房间中退了出去。

在他要退出那房间的那一刻,亚男又告诉他,因为赵兴要跟她同行,店里采购的事,她已安排供货商每天上午送货上门,他想着关照一下就是了。她说她少则五六天,多则半个月就返回来。

他说:“我知道了。”

忠仁要送孙敬德一程。

这一天,到了出京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入口处,忠仁才从赵兴开的车上下来。

他向亚男和赵兴告别:“路上小心。”

他向孙敬德告别:“一路走好。”

他说这话时,已是热泪盈眶。他这个时候看不见孙的面容了,他面对的只是装有孙的骨灰的灵盒。但他似乎还与那日一样,正俯首于孙的近前,看着孙眼中映现出的自己。孙对于他太重要了。没有孙,就没有他的今天,就没有他在京城这个世界的立锥之地。孙是他进退维谷、身陷绝境时的救星。孙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再生之父。孙比他的亲生父亲要年长几岁。孙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也真的不亚于父亲那样时时关爱着他。他多么想多陪孙一会儿,多伴孙一程,但店里又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应对,他不能不按亚男说的那样,去担当起主理德长顺全局的责任。他只好向孙告别。他最终从那车上下来,也是为了孙能走得放心。

在返回的路上,忠仁没有找公交车或出租车乘坐,他是步行走向他赖以生存的店的,走向孙昨日为主亚男今日为主的店的。那路途十分的遥远,他得走很长很长的时间。他需要这种行走来疏解他的悲伤情绪,使自己静下来,思考一下必须得思考的问题。他的泪抛洒了一路。他总觉得这一路,孙就伫立于他的上方,在眼望着他,要向他述说什么。他何尝不想向孙倾诉心迹呢?他要替代亚男掌控德长顺了,也可以说,他要替代孙掌控这个生意开始看好、人气开始激增的德长顺了。他在这个店的角色已经变化。他从今天起,不能再单纯地操持制作与销售熟食这一项目了,他得学会分身,他必须得拿出相当一部分精力面对后厨那些厨师、那些热菜、那些凉菜,面对前台关于上菜、关于撤台、关于收银、关于迎宾送客等诸多事项。否则,他会让亚男失望,让在天之上的孙失望。如果店内这诸多事项中有一项出现不当,都会显现出他的工作不到位,显现出他能力的欠缺。他的确得好好做一番思考。他首先得想好怎么重新安排他现在和弟弟忠义正干着的这摊儿事,以便抽出身来。

你何忠仁现在等于又站到一个新的基点上了——他想到了这一点。

行至半路,他遇上了吴文斌。

吴当时是开着一辆面包车,拉着两大塑料桶去了毛的仔鸡,正奔往德长顺,给他送货。店里没有因为孙的离世而停业,在经营上,一直还照常运行,吴的货也一直没有断过供应。这天,在吴的车上,副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个瘦瘦的留着披肩长发的中年男子。吴是在车子行进中意外地发现他的。车子在他身边停下后,他被吴叫上了车。

他落座之后,吴向他介绍那男子:“这是我一哥们儿,叫王长生,他过去一直都是德长顺的常客。他住的地儿离德长顺还真不远。他也正经是个有学问的人,这是刚从南方讲学回来;他还是个美食家,城里有点儿名气的餐馆,他没有没去过的。你就管他叫王教授吧。”

忠仁向王伸出一只手:“你好。”

王握住了忠仁的手:“刚才,吴兄还叨唠你呢。你干得不错。”

吴说:“人家现在可以说是德长顺二老板了。”

忠仁说:“别这么说,我只是个打工的。”

吴说:“你那儿的情况,我还不清楚?老孙头一走,还不是你在支撑局面?他那独生闺女懂什么?我都建议你娶了那女人,正经把德长顺开成个夫妻店。这年月只有两口子经营的店挣钱,心能往一处想啊。”

忠仁听了这话,脸不禁一红。因为吴这么一提,触及了他的心灵隐处。他还真想过,将来在京城脚跟站稳了,一定要娶个女人。在他这个年龄段,女人是有着极强的诱惑力的。因为女人,他已经发生过多次梦遗,甚至自慰,只是他不能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只能暗暗地独自幻想,有一天真的能把一个令他倾心、令他按捺不住激情的女人拥抱入怀,让他天赐的男人的本能得以痛快淋漓地释放。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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