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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的活佛!我的基督!我的老爷!我的西伯利亚公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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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尔迪老爹是最早将小天使从莫斯科带回西伯利亚草原的。

那个春天,当烂裆病像瘟疫一样在西伯利亚草原蔓延开时,就连嘎尔迪老爹也感到裆部一阵阵瘙痒难忍。

嘎尔迪老爹这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的蒙古汉子,这次真正地感到了阵阵恐惧袭来,从毛发间不断渗出的恐惧搞得他一连数日彻夜不眠。

那年为了修通西伯利亚的铁路,沙皇尼古拉二世率领的十万哥萨克骑兵,像蝗虫遮天蔽日一样袭来时,嘎尔迪老爹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就在嘎尔迪老爹集齐五万布里亚特蒙古骑兵,摆开阵势与沙俄哥萨克骑兵一决雌雄大战即开的那个夜晚,他还在用一个男人的强壮安慰一个多日无男人疼爱的布里亚特寡妇。

嘎尔迪老爹看到寡妇门前的拴马桩子蒙着尘灰,没有被马头和绳子磨蹭的光亮痕迹,他觉得这个寡妇的日子一定过得寡淡无味,动了人们常说的恻隐之心。嘎尔迪老爹决定留宿在这个寡妇的毡包之中,让每一个布里亚特女人欢乐,嘎尔迪老爹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果然,那个寡妇在情浓之处,连连挺直身子不断地呼他:

“我的活佛!

“我的基督!

“我的老爷!

“我的西伯利亚公猪!”

嘎尔迪老爹喜欢这个被棕熊一掌击碎脑袋的男人留下的寡妇的痴迷呼唤。

嘎尔迪老爹一向认为,女人宛转在男人怀中疯魔呼叫,会给男人提气!会给出征的男人带来好运!因为,有个女人想着他。女人是什么?是毡包,是草原,是河流,是丰饶的西伯利亚,是让男人魂牵梦萦至死不肯离去的地方。他是什么?是布里亚特草原的伟丈夫,是布里亚特草原突兀而起的山峰,是布里亚特草原的老爸爸!

天际透出鱼肚白的时候,勇气十足的嘎尔迪老爹搬开像泥巴一样瘫软的早已幸福过去的寡妇,立即骑在马上检阅自己的布里亚特骑兵。

他策马冲上山坡,对着黑森林一般密集的布里亚特骑兵们,挥动着黑蟒蛇一般的马鞭子厉声吼道:“我们是西伯利亚的主人,这是圣主成吉思汗和长生天赐给我们的地方,我们的马蹄子在这里已经耕耘了七百多年!今天,我要让沙皇老儿知道,布里亚特爷们是有血性的蒙古汉子,不是玩鸟架鹰的满洲八旗!天上的圣主成吉思汗在看着我们,为了布里亚特的西伯利亚,我的孩子们,跟我去杀尽这些土耳其佬!”

在布里亚特,嘎尔迪老爹的话就是佛音圣旨,他说哥萨克是土耳其佬就是土耳其佬!嘎尔迪老爹的话永远不会错!

那是史诗般的英雄岁月,在成吉思汗留下的大纛的指引下,嘎尔迪老爹带着布里亚特的部众,抡起祖先留下的弯刀像砍西瓜一样砍杀着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几场大战下来,西伯利亚日月无光,尸横遍野,就连在土耳其上空盘旋的地中海秃鹫们都嗅到了西伯利亚上空的尸臭,不请自来地参加这里的草原盛宴。

后来,伤亡惨重的俄皇尼古拉二世与惨重伤亡的嘎尔迪老爹达成了协议,俄皇承认布里亚特是他们世代放牧的领地,嘎尔迪老爹同意西伯利亚大铁路从他们的领地穿过,布里亚特贵族子弟去赤塔的各类学校学习。

从此西伯利亚无战事,却多了故事。

从那呼啸的钢铁怪物中,钻出了苦役犯、革命家、警察、木材皮毛商人、伏特加,还有骚得能把西伯利亚大棕熊呛个跟头的俄罗斯妓女。

这些骚娘们牢牢吸引着布里亚特汉子们的眼球,这些光着屁股露着大奶的女人们全都扑腾在布里亚特汉子们喷着火焰的深眸之中。这些花枝招展的尤物们甚至把营帐扎进了布里亚特的部落内,歌舞咖啡音乐伏特加再加上金发碧眼风骚绝顶的俄罗斯女人,换取着他们祖先从欧洲带回来的宝贝,数代积蓄的财富,那段时光布里亚特汉子们过得真是舒服加舒服乌拉加乌拉了。

嘎尔迪老爹的睡榻旁,总是卧着最撩人情动的俄罗斯女人。金银财宝算什么?布里亚特汉子们视它如粪土,财富换取舒服才体现财富的价值。仅仅是破财也就罢了,谁知这销魂蚀骨般的温柔乡里竟潜伏着看不见的杀机,当嘎尔迪老爹感到刀锋的威胁时,已经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

嘎尔迪老爹的妻子索尼娅病倒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一块块脓疮浮现在曾是那么漂亮光润的脸颊上。被嘎尔迪老爹称为“西伯利亚奶牛”的索尼娅,迅速像秋天的花朵一样枯萎了。嘎尔迪老爹摸着索尼娅的手,干涩,冰冷,碰碰手指,就像几根钢针一齐扎透嘎尔迪老爹的心房。这双手是多么温柔多么灵活啊,年轻时的索尼娅曾经在赤塔学过几年钢琴,那手指在琴键上一动,便会响起叮叮咚咚的乐曲。索尼娅的父亲,布里亚特乌兰乌德部落的仁钦王爷,为了给女儿索尼娅置办丰厚的嫁妆,带着女儿去了罗马,特意选购回一架精美绝伦的钢琴。现在这架钢琴就静静地立在嘎尔迪老爹的大包内,只是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发出美妙的声响。

想起这些,嘎尔迪老爹心痛,嘎尔迪老爹难受。嘎尔迪老爹清楚,索尼娅的病是自己传染给她的。夺命的烂裆病哟!断根的烂裆病哟!面对自己的大错,嘎尔迪老爹也像个无用的窝囊废一样,请求妻子的原谅。

索尼娅冷冷地道:“这都是命运的安排!你也犯不动骚了?不犯骚的男人真是愁死人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呢?”

多么好的布里亚特女人啊,多么好的妻子啊!自己要死了,却还在想着嘎尔迪老爹犯不动骚怎么办。嘎尔迪老爹不由得为这个感动了。

嘎尔迪老爹在西伯利亚草原上纵马狂奔着,嗷嗷大叫着,消抵着裆下的奇痒。

在一片片布里亚特的草场上,目睹到的,让嘎尔迪老爹这个铮铮硬汉,感到一阵阵发寒、

揪心。

嘎尔迪老爹所见到的曾经那么骁勇的蒙古汉子们,都像被剔掉了脚筋,卡巴着两条腿走路,瞎眼的,烂鼻头的,随时可见。还有奇痒难忍的汉子们,丝毫不知羞耻地躺在草地上晾着卵子,这情景让嘎尔迪老爹头皮一阵阵发紧,就像是阴风飕飕地从脖颈子旁掠过。

布里亚特蒙古儿女们的人生不乏灾难,可灾再重难再深,嘎尔迪老爹也没有见过蒙古汉子们如此萎靡过,嘎尔迪老爹不由得肝颤了。一缕亡种亡族亡家的焦虑,悠荡在嘎尔迪老爹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这天夜里,嘎尔迪老爹彻夜未眠,天将破晓时,嘎尔迪老爹流泪了,这个一生中曾未掉过眼泪的布里亚特汉子,流泪了。

嘎尔迪老爹想,布里亚特蒙古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西伯利亚草原,千百年来世上的大惊小险,还没有什么能阻挡布里亚特蒙古人过滋润日子呀!难道说我嘎尔迪老爹就毁在这悄悄滋生的烂裆病上?他甚至觉得这烂裆病一点一点地啃噬着自己健壮的身躯、自己的魂灵,而自己竟是这般的束手无策。他不甘这般慢慢烂去,跳进凛冽的山泉里浸洗,啊啊地疯了一般狂叫着,像是驱赶着自己身上的邪祟。他仰面望着蓝蓝的天,渴求着腾格里长生天护佑。

他还让色旺挑来最纯洁的马奶酒送进自己的密室里。

嘎尔迪老爹赤身裸体跪在密室里,认真地洗浴着自己。他举起盛着马奶酒的苹果木水勺,让一勺勺马奶酒缓缓流淌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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