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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班扎尔冷笑一声道:“她的丈夫是一只破奶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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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扎尔伏在一个山坡上,看着熊熊大火燃红了半边天际,咬着牙道:“你死我活啊!嘎尔迪老爷,咱们的搏斗才刚刚开始!阶级斗争,不可调和,勇敢杀敌,你死我活!”

班扎尔握着拳头,用力地一挥一动,像是给内心激越的斗争打着拍子。可在萨瓦博士的眼中,班扎尔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刚出壳的小鹌鹑,雄赳赳的让人可笑又可气。

萨瓦博士对班扎尔道:“现在是你活着,你的父亲也活着!西伯利亚偌大的天地难道装不下你们父子吗?”

班扎尔看着萨瓦博士,小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晶晶光亮,一字一顿地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消灭他们!封建牧主,资产阶级猪猡!萨瓦博士,你从莫斯科来,你相信列宁同志的阶级斗争学说吗?”

萨瓦博士摇着头道:“布尔什维主义,我不懂,也不想懂。”

班扎尔不解:“那你为什么救我?”

“我是医生,我不能眼见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消失!这是我的天职!你是什么?受难者?还是……”

班扎尔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默默地念叨着:



我浑身被血与火笼罩着

将受到焚烧

针穿和刀铰

殷红的火炭烧着心胸

我滚烫的肉体在燃烧

如果要牺牲——

我就辉煌地死亡

如果要毁灭——

我将带笑化为灰烬,

面对刽子手——

我绝不宽恕!



萨瓦博士道:“你在背诗?吉皮乌斯的?她可是圣母般的女诗人,我也崇拜过她。”

班扎尔惊异地看着萨瓦博士,萨瓦博士笑笑道:“前些年,我也读过她的一些诗。好像后面还有一句,但我忘了。”

班扎尔道:“我不是受难者,我是革命者!我不会为我受过的苦难,而去感谢他们!到死不会,世界末日到了也不会!”

“那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萨瓦博士说着站了起来,对着班扎尔道,“到你该去的地方吧!忘了告诉你,有个姑娘已经在她的包里煮好了茶等你去哩!孩子,这才是你应该要的生活!你应该和她躺在夏夜的草地上数星星……”

“你是说曼达尔娜?”班扎尔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她怎么来了?”

“她要为你殉葬!和你一同烧死!”萨瓦博士恶狠狠地对班扎尔道,“看看你造的孽吧!要不是我,你们早就化成了一团灰烬。这曼达尔娜对你够实心眼的,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她结婚了。”班扎尔闷声闷气地说。

“结婚了?”萨瓦博士笑了起来,“那你得做好和她丈夫决斗的准备。那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班扎尔冷笑一声道:“她的丈夫是一只破奶桶!”

萨瓦博士愣住了,他不明白奶桶怎么当丈夫,只是诧异地看着班扎尔,他甚至以为这个孩子精神受到了刺激,在说些疯话。他下意识地顺手摸了摸班扎尔的脑门,看他是不是在发热。班扎尔拿开了他的手,萨瓦博士发现,班扎尔的眼睛在充着血,喷着火。

“把曼达尔娜嫁给奶桶,这就是嘎尔迪老爷的杰作!你说,这样的封建魔头不该被消灭吗?”班扎尔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西伯利亚再大,我们能在一起共日月同呼吸吗?他和他的阶级是布里亚特草原前进的敌人!来吧,老爷,来吧,王爷,通通来吧,活佛、喇嘛……”班扎尔挥动着拳头,大声叫道:“我要让你们尝尝无产阶级革命的铁拳!”

班扎尔说着大步离开了萨瓦博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种决绝和杀气让萨瓦博士目瞪口呆。他眼看着班扎尔消失在深深的草浪里,也多少明白了班扎尔刚才所说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压抑。他感觉布里亚特草原,就像是一只装满火药的铁桶,碰上火星就能炸裂。想到这,萨瓦博士有些喘不上气来,比自己刚才爬上祭坛救人还要紧张。

他啊啊地叫了几声,借以舒缓心里的紧张,他的叫声远远地引来了几声狗吠,而且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布里亚特草原竟是这样的空旷,萨瓦博士在草原上踽踽独行着,靴子踩在青草上,断茎发出轻轻的吧唧声,这轻微响动,在静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像是有东西不时弹弄着他的耳鼓。那些沾扑在茎叶上的露水弄湿了他的靴子,裤子,枯叶沾扑在他的裤腿和靴子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茫茫的草原上。天上,悬在东方天际的半块残月,月光冷冷地照在萨瓦博士的身上,他的影子在清幽的月光下显得时长时短。脚下不时有野鸡惊起,扑棱一声从草丛里直直射向深深的夜空,疾速得像是划破长夜的影子……

当他回到自己的毡包前时,色旺正在门口焦虑地等待着他。

色旺一见他从远处姗姗而来,立即像一条狗一样蹿了过来,嚷嚷道:“萨瓦博士,我正满世界找你哩!嘎尔迪老爷病了,大口大口地吐血哩!”

萨瓦博士拿起了药箱,跟着色旺匆匆忙忙来到嘎尔迪老爹宽敞的毡包内。

嘎尔迪老爹躺在睡榻上,榻下有几个喇嘛在诵经,满巴喇嘛桑布正在用马奶酒擦拭着嘎尔迪老爹多毛的前胸。一股酸酸的、甜甜的味道荡溢在毡包内。嘎尔迪老爹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蜡黄,嘴角仍挂着几丝殷红。

萨瓦博士匆匆走进包来,紧跟在后面的色旺吆喝着道:“萨瓦博士来了,老爷,萨瓦博士来给您看病了——”

“闭嘴!”嘎尔迪老爹轻轻嘟哝了一声,色旺立即老实地站着不动了。

萨瓦博士走上前去,桑布喇嘛停止了擦拭,客气地冲萨瓦博士躬了躬腰,退到了一边。

萨瓦博士为桑布喇嘛表现的温文尔雅所感动,也非常客气地冲他点了点头,问道:“大师,您刚才在为病人做什么?”

桑布喇嘛轻轻地道:“我在用马奶酒疗法为嘎尔迪老爷解毒去热。”

萨瓦博士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有时也会为病人用酒精物理降温。马奶酒疗法是蒙古医学的独创吧?”

桑布喇嘛笑笑悄然退下。

喇嘛们还在围着嘎尔迪老爹喃喃念经,包内嗡嗡的诵经声此起彼伏。萨瓦博士皱皱眉头对色旺道:“你能不能请他们退下?我在看病时需要安静!”

色旺道:“这怎么可以呢?他们在请十二路金刚为老爷护法哩!”

这时,嘎尔迪老爹睁开了眼睛,对色旺道:“你让他们到我的经堂里念经吧!我想与萨瓦博士单独谈谈。”

“是!”色旺冲喇嘛们摆了摆手,喇嘛们跟着色旺离开了睡榻。

嘎尔迪老爹想说什么,萨瓦博士摆手制止,然后掏出听诊器,弯下腰为嘎尔迪老爹听心肺。良久,他抬起身,嘎尔迪老爹咧嘴道:“博士,我不会死吧?我一闭上眼,索尼娅这头母牛就会冲着我又嗥又咬!她不会嫌我杀了她的儿子,朝我索命吧?你们俄罗斯人咋说的,上帝不会与你时时在一起,所以创造了母亲。我不会得罪了上帝吧?”

萨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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