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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谢尔盖戴上了水晶眼镜,自己也觉得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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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和本事就是站在高高的山包上,认真观察草原上哪一家毡包上的炊烟变淡,变淡的炊烟告诉拉西这家的饭要出锅了。拉西总是在主人上桌吃饭时,准时出现在人家的毡包前。好客的主人绝不怠慢拉西,还会拿出酒来招待拉西。

但他们会以他们的方式告诉他们的孩子拉西为什么会成为这样。至今,布里亚特草原上仍旧流传着一首叫《烂鼻头拉西》的歌曲,这首歌这样唱道:



阿爸,拉西叔叔大片的牛羊呢?

卖了。

阿妈,拉西舅舅冒烟的汽车呢?

扔了。

阿爸,拉西叔叔宝贵的金表呢?

当了。

阿妈,拉西舅舅漂亮的女人呢?

跑了。

阿爸,阿妈,拉西还有啥?

只剩露风的鼻子啦……

哇哇哇,哇哇哇,

拉西只剩烂鼻子啦……



谢尔盖看上的就是烂鼻头拉西的一无所有,看上了他曾学过的军事技术和精湛的骑射本领,尤其让谢尔盖感兴趣的是烂鼻头拉西格外仇视资产阶级,仇恨有钱人。拉西愤愤地告诉谢尔盖,像萨瓦博士这样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家伙,这才是莫斯科来的豺狼,霸占了他的金达耶娃,这是拉西心中永远的痛。

他还恨他的亲舅舅嘎尔迪老爹,为富不仁的家伙,眼见着自己的亲外甥像丧家犬一样流浪竟然无动于衷,这恨潜伏在拉西的心里,他的心早已长出毒牙来,不知把嘎尔迪老爹咬死了多少回。但拉西在布里亚特不敢跟任何人说对嘎尔迪老爹的仇恨,就是喝醉了酒也不敢说,包括对他不断鼓动革命的谢尔盖。在拉西的世界里,嘎尔迪老爹是他唯一惧怕的人。

谢尔盖教诲拉西,工人阶级在这场无产阶级革命中,失去的只是身上的锁链,而得到的是整个世界。

拉西醉醺醺地躺在草地上,皱着鼻子道:“这个世界我得到过,可就像一阵风似的,一忽撒,啥都没有了!谢尔盖同志,你说的无产阶级是不是我这样的人?”

谢尔盖笑了笑,他喜欢拉西身上的破坏性,这种破坏性在打碎旧世界时非常难得。但在布里亚特草原,在嘎尔迪老爹的治下,拉西的破坏性根本无法得到发挥,他只能破坏自己,糟蹋自己。貌似广袤的布里亚特草原实际上是一只大皮奶桶,嘎尔迪老爹的大巴掌将它捂得严严实实,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游逛在草地上的牛羊身上都散发着嘎尔迪老爹的气息,这是个无处不在的家伙,他是布里亚特草原的魂灵。牧人们崇拜他,尊他为神、为佛,这让谢尔盖感到

压抑。

思来想去,谢尔盖不想再把精力用在布里亚特草原上,不是任何一颗种子都能在草原上长成参天大树的。谢尔盖知道西伯利亚的革命中心不在布里亚特草原,而应当是在赤塔这样产业工人集中的城市。

他要把拉西带到赤塔去,谁知拉西害怕赤塔,那是让拉西想起就心碎的伤心之地。

拉西说:“谢尔盖同志,我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到了那里会饿死。我知道那地方,他们只认识有钱的拉西……”

谢尔盖对拉西庄严地道:“那里有你的同志、战友!”

“我的战友,同志?”拉西脸上浮起了笑意。

谢尔盖对拉西道:“拉西同志,不要在草原上流浪了,跟我到赤塔找你的表哥班扎尔同志吧!他正在那里挥舞着赤旗,召唤着你!你们东方人有句老话叫作人挪活,树挪死,你就甘心终老草原?你拉西不是那种没有抱负的可怜虫,赤塔就那么可怕?”

是啊,我怕什么呢?拉西想,老话说光屁股不怕穿皮袍的,赤脚的不怕穿靴子的。到哪儿,我也是站着一根,卧着一条。赤塔就赤塔吧,还能把我吃了咋的?

拉西皱着鼻子对谢尔盖讲:“谢尔盖同志,光屁股拉西不听你的听谁的?这个世界上谁能像你这样待见我这样的穷鬼呢?谁会跟一个穷鬼说这么多让人心潮澎湃的话呢?你说我不是没有抱负的可怜虫,那我就有抱负给你看!你说赤塔就赤塔,我愿跟你去任何地方!革命,造反,捅老爷们的屁股眼,我拉西跟定你了!咱就去赤塔!”

谢尔盖想叫着拉西一道去告别嘎尔迪老爹。

拉西想了一下说:“我这副嘴脸咋好见嘎尔迪舅舅?您代我问候他,说我时刻惦念着嘎尔迪舅舅老爷呢!他要是有穿不了的旧靴子送我一双,我就感谢不尽了。”

“拉西同志,我们眼光要远一些,”他拍拍拉西的肩膀,“一定要看得远一些!”

拉西诡谲地笑了一笑,拉西在想他可没时间听这老家伙有的没的胡扯。他可不想就这么悄没声地走了,要走也得闹出点动静来。拉西毕竟是上过军校的士官,当过沙俄的骠骑兵,钟情和勾引女人是他们的必修课。

在落魄的日子,拉西一直觊觎的就是金达耶娃,他像一个真正的情人,把对金达耶娃的爱深深埋在心底。他每次路过圣日耳曼医院的毡包时,都会想到金达耶娃在萨瓦博士的怀中扭动宛转,那才叫真正的痛不欲生。偶尔见到金达耶娃,拉西的心就会怦怦乱跳,血涌不止。拉西死死认定,金达耶娃就是与他血肉相关的人,尽管金达耶娃对他冷淡得就像一块桦木板!拉西想,临走之前他一定要再充分地表达一下,就是不成,他也不会损失什么。一个人要是活到没有什么可损失的,那就成了精了。想到这里,穷光蛋拉西不禁嘿嘿地笑了。

谢尔盖看烂鼻头拉西笑得春光灿烂,以为是自己的革命游说起了作用,不禁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成就感。倒是嘎尔迪老爹始终不明白谢尔盖和烂鼻头拉西之间能有啥谈的。一个草原上让人唾弃的败家子和一个职业革命家之间能有什么话说呢?

这天,嘎尔迪老爹和色旺刚刚打死了那只单耳老公狼,单耳老公狼刚刚经历了头狼争夺的失败,被一只皮毛闪亮的青春雄狼咬得遍体鳞伤赶出了群,它曾经给予关爱关照的妻妾们纷纷冲那只青春雄狼撅起了屁股献媚,并冲它皱起了鼻子龇起了牙,老公狼只得悲哀地一拐一拐地离开了他心爱的狼群。从此,这只单耳老狼孤单猎食,野物基本与它的食谱无关了,就连可恶的西伯利亚雪兔也敢在它面前舞蹈了。一只曾经八面威风的单耳老公狼现在只得像个小偷一样没出息地偷猎家畜了。于是,它撞在了嘎尔迪老爹的枪口下,被嘎尔迪老爹一枪打得脑浆子迸飞。嘎尔迪老爹不能容忍无用的老家伙在草原上为非作歹,这是他和西伯利亚生物中的所有强者,共同遵守的一个生存法则。

色旺熟练地剥下了单耳老公狼的皮,终于得到了嘎尔迪老爹几年前赏件狼皮的承诺。色旺点燃了一堆火,割下了狼蛋和狼腰子放进火堆里烤熟了,嘎尔迪老爹和他分享这头老公狼留下的精华,为了遮蔽那腥臊,俩人还喝了酒,带着几分惬意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这时,嘎尔迪老爹见到了早就等他好久的谢尔盖,俩人热情地拥抱,嘎尔迪老爹对他说,在布里亚特草原游逛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用狼蛋补补身子了。他正思谋着给谢尔盖的毡包里安排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谢尔盖微笑着告诉嘎尔迪老爹,他要带着拉西去赤塔了,去感受那里的革命暴风雨。精明的嘎尔迪老爹已经听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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