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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布尔什维克还没来,西伯利亚的屎壳郎就顶上官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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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尔迪老爹和卡捷琳娃赤着身子并排躺在一张宽大的桦木大床上,湿湿的雾气热腾腾地在这间桦木板房里弥漫着。一个侍女拿着苹果木雕成的水舀往烧红的石头上浇着水。随着咝咝啦啦的响声,蒸汽又带着热浪席卷了嘎尔迪老爹的全身。

嘎尔迪老爹的头上、脸上、身躯上都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

他知道谢尔盖在包内等他,谢尔盖现在是大人物了,但大人物未必能办成大事。想成就大事的大人物就应该有耐心,老子就是一块锤炼大人物耐心的磨刀石。

想到这儿,嘎尔迪老爹不禁嘿嘿地坏笑了。

嘎尔迪老爹身边的卡捷琳娃动了一下,但仍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滋润。

她那紫葡萄般的乳头上挂着一粒硕大的汗珠,这让嘎尔迪老爹忽一下想起索尼娅干涩的眼眶中那颗极为饱满的泪珠,嘎尔迪老爹忽生一股伤感,他嘟囔了声坐了起来。

卡捷琳娃也翻了个身坐起,嘴里还轻轻哼着一支什么曲子。看来,她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

“亲爱的,今天我不能陪你浮水了。你知道的,谢尔盖同志在包内等我呢!”

“好吧!见你的谢尔盖同志吧!”

卡捷琳娃说着站起,赤着身子活动着细细的腰肢,伸展着胳膊。

侍女打开了门,一股清新的湖风扑了进来。卡捷琳娃扭动着圆圆的屁股,向桦木板房的门外走去。门外是一个高高的木台,台下便是碧绿碧绿的贝加尔湖。炫目的太阳挂在贝加尔湖的上空,卡捷琳娃的身体像雪一样刺目,这个白白的小水妖在跳台上腾空跃起,像一条翻转的鱼儿一头扎进了贝加尔湖水里。

在好远处,水浪才翻起,卡捷琳娃蹿了出来,挥动着双臂在水里自由地游动着,嘎尔迪老爹眯着眼睛欣赏着,他感到卡捷琳娃在水中的那份潇洒就像自己骑马驰骋在草原上。这个小水妖,这个俄罗斯女人,这个落难的卡捷琳娃公主是被今冬的暴风雪从遥远的彼得堡刮过来的……

这是个多雪的冬天。

冰雪遮盖着布里亚特草原,冰雪遮盖的草原上走来一群又一群俄罗斯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到遥远的东方去,上海、哈尔滨、旅顺是他们向往的躲避暴风雪的温暖圣地。遥远的中国不再是传说,不再是童话,而是他们心中的圣地,是他们的希望所在。他们挤在火车的储煤间,躲在汽车的后备厢里,藏在马车的草垛内,甚至步行在茫茫的雪原上,在朝圣的艰难旅途中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毡包成了他们生命的灯塔。这些裹着华贵皮裘被这场暴风雪吓坏了的可怜虫们知道,只要钻进了布里亚特的毡包,就等于到了温暖的东方。

这些好客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给他们提供食宿,运气要好,还会有伏特加、咖啡喝。然后他们会用狗拉的爬犁,沿着古老的驿路,把他们送到温文尔雅的古老中国去。这些被暴风雨吓坏了的企鹅们,啾啾叽叽地向布里亚特蒙古人叙述着他们的悲惨遭遇,曾让嘎尔迪老爹引为自豪的表兄列宁在他们嘴里成了灾难的代名词。

布里亚特蒙古人知道他们是俄罗斯的富人,他们手上戴的一枚小小的钻戒,就可以换掉一座毡包内的一切外带牛羊。

财富、富人从布里亚特草原上走过,于是就有人起了歹心,这个人叫那木斯莱耶夫。这也是一条草原上的好汉,曾跟着嘎尔迪老爹身经百战,没少用弯刀砍下犯境的哥萨克的脑壳。嘎尔迪老爹总是热腾腾地称他为那木,乡亲们也爱叫他那木或那木斯莱。

那木斯莱骑马提着枪打劫了几起逃难的俄罗斯富人,其收获之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木斯莱把那些抢来的金银财宝给亲朋好友展示,于是布里亚特草原骚动了,打家劫舍的念头悄悄游荡在布里亚特草原,很快被嘎尔迪老爹狗一样敏锐的鼻子嗅到了。

“看看,布尔什维克还没来就反了!”嘎尔迪老爹愤愤地骂道,“真以为没佛爷了?没扎撒(法律)了?”

嘎尔迪老爹想起了班扎尔,想起了布里亚特那些在赤塔读书的孩子,想起了谢尔盖,想起了烂鼻头拉西,还有西伯利亚的集中营。

一夜之间,看守集中营的骠骑兵们和集中营的政治犯们竟然串通在一起,成立了苏维埃临时法庭,把集中营的老爷们、神父们、狱医们通通吊在绞架上。政治犯们换上了黑色的皮衣,戴上了红袖标,带着昔日看管他们的士兵们,频繁出现在火车站、汽车站,还在交通要道设立卡口,检查着过往行人,像鹰一样寻找着那些四处躲藏的猎物。

那个长腿鹤狱长背着一把小提琴逃到嘎尔迪老爹的大包里,是嘎尔迪老爹亲自安排骑兵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地把他传递,直到把他送过了额尔古纳河。额尔古纳河是软蛋康熙(嘎尔迪老爹对康熙大帝一向不以为然)和沙皇老儿定的中俄界河。嘎尔迪老爹从小时候就知道,额尔古纳河是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母亲河,是布里亚特蒙古人维系生命的脐带,千百年来他们的先祖就生活在它两岸广袤丰饶的土地上,吮吸着它母亲般丰腴的乳浆。布里亚特蒙古人在自家的河里玩耍、渔猎,孩子们快活得就像扑腾在自家的澡盆里一样。咋就成了界河了?咋就把西岸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甩给了沙俄呢?你们问过蒙古爷们吗?

嘎尔迪老爹的先祖,那个顺治帝亲封的二品台吉,临死前还直着脖子告诫他的子孙们:“肉绳子割不得哟!”

为了这割不得的肉绳子,布里亚特蒙古人死了多少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受了多少气啊!自家的澡盆子哪能容外人伸腿呢?可这外人腿比你腰杆子还粗。嘎尔迪老爹一想到额尔古纳河,就不由得肝颤,心头滴血。

长腿鹤告诉嘎尔迪老爹,列宁称帝了,俄皇尼古拉二世皇帝一家,被布尔什维克押到了乌金斯克附近而秘密处死。敢杀死沙皇,这个列宁真是了不得!长腿鹤狱长还告诉嘎尔迪老爹,列宁的哥哥十几年前就是因为要刺杀沙皇,而被送上了断头台。这是一家子反叛呢!

嘎尔迪老爹说:“这才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哩!列宁一家是爷们儿,血性汉子!”嘎尔迪老爹说着,高兴地亲吻了列宁的画像一下,咧着大嘴道:“我喜欢死你了!”

长腿鹤狱长摇了摇头,特意提醒兴高采烈的嘎尔迪老爹:“列宁和布尔什维克要杀的不仅是一个沙皇,还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富人,同样包括你!”

长腿鹤狱长的细手指指着嘎尔迪老爹。

“我?”嘎尔迪老爹说,“我是牛羊啊,他们想杀就杀啊?我给你说句大话,杀我嘎尔迪的人还在娘肚子哩!再说,我在草原上过牧人日子没有招惹过他们呀!”

嘎尔迪老爹想,他从来对布尔什维克是敬而远之。像前些年在这儿修铁路的工人就有布尔什维克,像铁路电气工程师瓦林耶夫、中国劳工王大川,还是他的朋友,结拜安达(兄弟)。就像对谢尔盖,他们之间也只有欣赏,并无过节。当然了,对班扎尔也许是有点过了,但那毕竟是自己家的事情,这无碍大局。这一点上,嘎尔迪老爹曾与谢尔盖达成过共识:在布里亚特草原啥主义都可以吆喝,但绝不许犯上作乱。

长腿鹤狱长嘻嘻地笑了:“不犯上作乱还叫布尔什维克?我给他们打过多年的交道,我了解他们比了解自己还清楚!你我常人的思维,永远不能理解他们!我是要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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