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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奥腾大喇嘛忽地睁开眼睛,眼中射出锥子般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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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尔迪老爹与卡捷琳娃举行了盛大的布里亚特婚礼,布里亚特草原为嘎尔迪老爹迎娶俄罗斯公主而沸腾了,雪原上支起了一座座披红挂彩的毡帐,一口口大铜锅翻着滚滚的油花,大块的牛羊鹿肉在锅里翻滚着,马奶酒哗哗地流淌着,年轻人能喝上伏特加,有身份的长者还能喝上醇香的大清汾酒。小孩子打着饱嗝,吸溜着不断冒着气泡的格瓦斯。

女人们还剪出了一张张大红喜字贴在了嘎尔迪老爹的大包里。在宽大的床头床尾还贴上了喜鹊登枝、观音送子等剪纸。女人们灵巧的手让萨瓦博士惊叹不已,他还以为毕加索来到了布里亚特草原了呢。嘎尔迪老爹告诉萨瓦博士,这是驿站营盘地特有的丰州遗风,或者叫土默特遗风。这还得感谢他们的老主子阿拉坦汗。

原来阿拉坦汗率土默特部落辗转定居在黄河边上的丰州滩上的时候,这里因为连年的战争和明廷对边关的封锁,曾经富庶的古丰州已是一片荒滩。成吉思汗的十七代孙阿拉坦汗,充分显示了雄才大略,经深思熟虑后立即下令发兵北京城。于是,数十万土默特雄兵铁骑越过长城隘口,聚于北京德胜门前。但这不是为了收回失去的元大都,而是兵谏明廷,只是为了通商互市。万历皇帝只得下旨边关开市,于是土默特的畜产品与内地的物资进行了广泛交流,几十年下来,土默特蒙古人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各业都有了长足发展。阿拉坦汗还敞开胸襟,让土默特各蒙古部落,接纳从内地流入丰州滩的各色汉人。于是逃荒的穷苦农民,因造反被迫流亡的盗贼,怀才不遇的异见者,逐利的小商小贩大量开始涌入土默特各蒙古部落,成为了部落中的外姓人。于是,汉俗悄悄地融入了土默特部落,同样丰州滩慢慢被人们叫成了土默川。阿拉坦汗在土默川上建筑城市的时候,还搞了“穹庐悬赏”,把招聘汉人人才的赏格明码标价悬在自己的大包上,吸引了晋陕之地无数的能工巧匠拖儿带女聚来。很快,汉人各门类把式匠竟聚起了十万之多,并在阿拉坦汗的统领指挥之下在黄河边上的土默川建起了青砖青瓦的“厚厚和囤”——意即青色的城市(现在称为呼和浩特)。明廷赐名为归化城,还封阿拉坦汗为明史上记载的“俺答汗”,意即与明皇结拜的兄弟汗王。这“俺答”容易让人想起蒙古语称结拜兄弟为“安达”。波拉金公主从黄河流过的丰州滩上率领着万余布里亚特土默特人,重返四百年前土默特的先祖们随朮赤西征而离开的贝加尔湖时,当中就有混迹于蒙古包中的各类外姓“安达”和他们的妻儿老小。他们虽蒙古装在身,也说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但身上褪不掉晋陕风俗和不时迸出的晋陕方言,也随着这支浩浩荡荡的迁移大军,流向了西伯

利亚。

《尼布楚条约》签字前,大清的驻军还携有汉家女人,几场恶仗过后,清军战死了,溃败了,他们的遗孀、孤女便留在了布里亚特草原,汉俗也不经意间走进了蒙古包。嘎尔迪老爹的先祖经营着圣主成吉思汗七百年来留下的驿站地,以黑龙江的十八台驿站为分水岭。十八台以东驿站为汉站,十八台以西为蒙站,蒙站经呼和勒比、宝日吉、英格代、黑瞎子沟、亚伯力、灰腾希里、腾格里台、依坦查等二十余处驿站,绵延万里,直达北海召驿站营盘地。这横贯西伯利亚的驿路,就像一条彩线将这些闪光的珍珠串起。这些驿站大多选在道路的咽冲,站站之间有二百多里的驿程,也就是一匹好走马一天的单程。好马不是跑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驿程路关山迢递,骏马拼的是耐力。好的走马在皑皑雪原上走出一条直线来,嗒嗒嗒嗒,不疾不徐,蹄下舞起千朵梅花,布里亚特蒙古人称这种好走马叫风搅雪,听听这名字就非常诗意。

那些训练有素的驿卒挺直身子,侧在马上潇洒而过,看着都是享受。每个驿站备好走马百余骑,板申房(蒙古语即砖木建筑的住房)数十间,设官兵管理,并直属黑龙江将军衙门。兴旺时,每匹走马核定的草料钱是一分三钱,由将军衙门按季拨付。若不能按时拨付,将由驿站自行解决,若因草料费而扯皮耽误军机,轻则杖笞重则砍头。而训练走马压走马的人大都是布里亚特蒙古人中的好骑手,因驿站地穿过的大都是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游牧地,便渐渐地与驿站融为一体。波拉金公主将她带来的万余部众,按姓氏结起的部落,也都分散在各驿站点上开始过起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并由嘎尔迪老爹的先祖打理,因从成吉思汗时期,嘎尔迪老爹家的先祖就管理驿站地。驿站地每处方圆千里,供官兵家眷打理以贴补驿站费用和官兵家用。随着驿站的兴旺,嘎尔迪老爹的先祖们慢慢将族人向各个驿站集中,渐形成奇特的驿站索木(村落),每个索木由扎苏勒管理,百户千户不等。大清强盛时,还封了嘎尔迪老爹的先祖为武二品台吉。《尼布楚条约》签订以后,黑龙江将军衙门失去了对驿站地的管理,军事功能渐渐没有了,但通商功能却大大加强了。一链链的驼队,一列列的马队,一排排的勒勒车队,满载着茶叶、丝绸、瓷器,穿森林过草地逶逦而来。晋人、陕人、鄂尔多斯蒙古人、阿拉善蒙古人、鄂温克人、俄罗斯人、图瓦人、鞑靼人,甚至还有波斯人,出没于布里亚特蒙古人的驿站索木。

前些年,嘎尔迪老爹挡不住沙皇的飞机大炮,无奈答应修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人住进了驿站索木,其中有数以万计的中国山东、河南劳工并夹杂着美国人、英国人和犹太人。人们先是比画着说,渐渐地晋陕味中原味的汉语也能从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嘴中不时迸出。早些年,还有的晋商索性把一处处布里亚特驿站索木当成自己货物的中转地、集散地,甚至就地与俄罗斯商人做买卖。生意带富了驿站地上的蒙古人,还有的拉骆驼的西北穷汉见布里亚特蒙古人生活富庶,索性就在布里亚特草原揽羊揽牛马放,租地耕种,过开了稳定日子,有的就彻底扎根了,有了自己的毡包、女人和孩子,然后啥事都交给女人打理,自己穿上蒙古袍子歪在马上在草原瞎游逛了,成为了快活的随旗蒙古人。几代下来,他们的后代就成为地道的蒙古人了。

在嘎尔迪老爹的驿站索木部落,蒙古语、汉语、俄罗斯语,常常混杂在一起说,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混合着多种语言的交流,这已经成为一种非常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仁钦王爷不太喜欢这种在驿站地界流传的混合语言,一次喝醉了酒当着嘎尔迪老爹的面,讥讽这种语言是嘎尔迪话,人们不禁拍掌大笑。以后这话就传开了,驿站地界的人上乌金斯克、赤塔这样的大地方,只要一开口,人家就会讲说嘎尔迪话的人来了。但讲嘎尔迪话的人普遍有钱,掏出一把就是白的黄的,由着性子买。

仁钦王爷还自作主张地在驿站地界办了学校,请了正宗的巴什(老师)给布里亚特的孩子们教正宗的古老蒙文,标准的蒙语发音。结果娃娃们是课堂上学,家里头忘。一年下来,倒是教语言的巴什们都不知不觉地学了一口流利的嘎尔迪话回到了乌金斯克。仁钦王爷只得苦笑道:“我给你们出钱教孩子们学正宗蒙古话,你们自己咋学了一嘴嘎尔迪话?”

巴什们叫苦道:“我们也真是跟上鬼了,不知不觉地就学会嘎尔迪话了。”

仁钦王爷摆摆手道:“嘎尔迪就嘎尔迪吧,我他妈也快成嘎尔迪了!”

多好的仁钦王爷啊!这个老冤家。嘎尔迪老爹想。自己临死还想着他这个不服管的女婿,多好的仁钦王爷啊!这个古怪,甚至荒唐的可爱怪老头,却毙命在亲外孙班扎尔的手上,这让嘎尔迪老爹心寒,可再一想,要不是萨瓦博士出手相救,班扎尔不也毁在自己的手里吗?布里亚特蒙古人这是怎么了?这是着了什么样的疯魔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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