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谢尔盖同志，你来是带我去见列宁同志的吧

谢尔盖终于等到了嘎尔迪老爹，俩人紧紧地拥抱。俩人还互相擂着胸脯子，嘎尔迪老爹的胸骨发出砰砰的声音。

谢尔盖笑着说：“还是那么结实有力，就像是只胖狗熊！老嘎尔迪啊，我好像等了你快一个世纪了。”

“你现在是大人物了，因为大人物耐心总是有限的。很短的时间他也会觉得很长，这是大人物的通病。”

“你这个老嘎尔迪啊，说话总是带着刺。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像老朋友一样说说话吗？”

“好，你说你说。”

嘎尔迪老爹说着坐在了沙发上，那只沙发蒙着夺目的黄缎，那是他的专座。嘎尔迪老爹穿着细软的土耳其睡袍，睡袍上头发上散着浓郁的花露水香味。

谢尔盖不禁皱了下眉头。

色旺给嘎尔迪老爹递上了咖啡。

他呷了一口，对谢尔盖说：“我看你直耸鼻子，你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卡捷琳娃喜欢，她是你们俄罗斯的公主。”

谢尔盖嘴角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

“谢尔盖同志，你是带我去见列宁同志的吧？”

谢尔盖被嘎尔迪老爹这句闷头闷脑的话问蒙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小心地问了一句：“你要去见列宁同志？”

“那是当然，”嘎尔迪老爹有些奇怪地看着谢尔盖，“尊敬的可爱的谢尔盖同志，六年前就是在这个包里，你可是不止一遍给我说过，列宁答应废止一切不平等的条约，包括《尼布楚条约》《瑷珲条约》《北京条约》……”

谢尔盖哈哈地笑了起来：“老嘎尔迪，你可是记得很清楚呀，比我记得还清楚！”

嘎尔迪老爹道：“现在苏维埃成立了，现在该把西伯利亚和贝加尔湖还给我们大清蒙古人了吧？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哩。”

谢尔盖笑了，这大概是俄罗斯大地上最顽固不化的一块封建堡垒了。难怪，他的儿子班扎尔要带着乌金斯克、赤塔的布里亚特红军要来剿灭他。可谢尔盖知道班扎尔现在还不是嘎尔迪老爹的对手，刚从旧军队脱胎出来的布里亚特红军，还有一些工人赤卫队、青年学生组成的革命武装要与老牌的布里亚特骑兵作战，谢尔盖是无法想象的。

作为赤塔地区，整个布里亚特地区苏维埃政权的负责人，谢尔盖需要嘎尔迪老爹的布里亚特骑兵挡住逃窜的高布察克匪帮。从顿河逃亡的高布察克匪帮才是社会主义苏维埃的死敌。

而嘎尔迪老爹是什么，他只想守住自己的牧场，牛羊，大包，女人，还有这身细软的土耳其丝袍，这是个胸无大志的家伙！但嘎尔迪老爹仇恨顿河来的哥萨克，他会像一条忠实的看家狗，守护着这片草地，这对谢尔盖来说这就

够了。

嘎尔迪老爹似乎猜测出了谢尔盖在想什么，不禁呵呵地笑了。

“鞑靼小子，我让你为难了。”嘎尔迪老爹拍了拍谢尔盖的肩膀，笑着道，“我比你了解这些俄罗斯人！他们是只知吃不知吐的北极熊！这么大的地方说还就还了？水肥草美，森林茂密，下面不知藏着多少宝贝，谁见了不爱啊？吃到了嘴里还能吐出来，我们敬爱的列宁同志上下嘴皮一碰，就还给我们蒙古人了？你当我傻啊？要不你就是一开始就在蒙哄我这个老蒙古利亚！”

嘎尔迪老爹有些生气了，对谢尔盖道：“我们心实诚！我们没少帮你布尔什维克的忙吧？你在赤塔只给我写了二指宽的一个条子，说你们没吃的了，没烧的了，老人和孩子要饿死了，女人要冻死了，新生的政权正在接受考验。看在我们多年交往的面子上，我二话不说，支援了你两车皮的粮食，一火车的木柴。这没等你派城里的工人工作团来布里亚特草原征收，我就给你办了吧？我们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你们吃饱了，住暖了干什么？杀王爷，斗喇嘛……”

谢尔盖说：“嘎尔迪同志，你的讲述有失偏颇，今天我们不争论。关于脚下这片土地的归属问题，这已是几百年的陈年旧账，不是你我说得清楚马上解决了的。这得最高当局与中国政府协商，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的高层正在遵照列宁同志的指示，在研究我们的承诺，我们的苏维埃联邦会很快照会中国政府，承认将永远废止一切强加在中国人民身上的不平等条约，但是……”

嘎尔迪老爹哈哈地笑了：“谢尔盖同志呀，我就等着你这个但是哩！这个但是有内容，正是你纵马千里来找我要谈的，别的都是扯淡，再过几百年更是扯不清的淡！你还是说你的那个但是吧！”

谢尔盖指着嘎尔迪老爹说：“你呀，总是那么出言不逊，咄咄逼人！我也没时间给你扯淡！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们脚下的这片草原正要遭受亘古未有的灾难！顿河的高布察克骑兵，正在朝布里亚特草原窜来。谢苗诺夫率领的先头部队已经出没在布里亚特草原，他们会忽然出现在你的大包前，而你却在包内搂着女人睡大觉。现在分分秒秒都会发生战争，而你却让我在你的包内听你发情耍浪，你要是我的部下，我会将你就地军法处置！”

嘎尔迪老爹已经看见谢尔盖茶镜后面眼睛中喷出的一团火苗子，这个鞑靼小子看来是真的愤怒了，着急了。嘎尔迪老爹想啥战争都是来得急，去得快，布里亚特人经历得多了。这次，也许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布里亚特草原的上空，不管是谢尔盖的布里亚特红军还是高布察克的哥萨克白军，嘎尔迪老爹都不喜欢，他都不允许他们出现在他控制的驿站界。这是他拼死守护的底线。嘎尔迪老爹知道高布察克率领的这些顿河哥萨克骑兵，嘎尔迪老爹早就与他们交过手，这才是一群真正的六条腿的豺狼。就当是打越境的狼吧，嘎尔迪老爹胸中荡起一股豪气。

谢尔盖告诉他，布里亚特红军准备在敖包山上打阻击，希望与嘎尔迪老爹的骑兵一同抗击哥萨克匪帮。他看着嘎尔迪老爹，充满了期许。

“有啥呢？”嘎尔迪老爹淡淡地说，“咱不就是抡着马刀打一仗？”

谢尔盖听后，不禁舒心地一笑，这笑被嘎尔迪老爹看到了。嘎尔迪老爹甚至狡猾地想，他在笑什么呢？是不是布尔什维克把高布察克匪帮故意赶到布里亚特草原上来，让他们与布里亚特蒙古人火拼？他狐疑地看着谢尔盖，谢尔盖狠狠在他的胸脯上摆上了一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个老滑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怀疑我给你下圈套，是不是？”

嘎尔迪老爹尴尬地笑了。他想就是圈套，他也得往里面跳，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不许顿河哥萨克染指布里亚特草原，这是嘎尔迪老爹的天职，他要像草原上的头狼，牧场的头马一样，护卫自己不可侵犯的领地。

嘎尔迪老爹决定集合起自己的部众，迎头痛击进犯的高布察克匪帮。

他对谢尔盖道：“你去告诉列宁同志，西伯利亚草原永远是蒙古人放牧的草场。我们会为祖先的土地流光最后一滴血！”

谢尔盖还告诉嘎尔迪老爹，这片广袤的驿站地理论上已经归属赤塔州苏维埃，为了统一指挥，他要授予嘎尔迪老爹所率领的布里亚特骑兵为苏维埃远东赤旗军团，嘎尔迪老爹是当然的军团司令。并且为他们带来了绣着镰刀斧头的鲜红军旗，他有句话没有说，就是说了嘎尔迪老爹也不会懂，谢尔盖亲自担任这个赤旗军团的政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