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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叮儿当,叮儿当,闲言碎语咱不讲,单表好汉武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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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夫。结果死了五个人,两个监工,一个铁路警备队的人,两个中国工人。双方伤得更是无计其数。王大川和两个工人也被五花大绑拖走了。

谢苗诺夫提着马刀狂喊:“我以俄罗斯法律的名义宣布:凡是破坏俄皇的西伯利亚铁路建设者,杀无赦!”

瓦林耶夫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是筑路工程师,同时也是一位领导工人运动的布尔什维克。为了营救被哥萨克抓走的中国工人,他奔波于各个施工点上,出没于各种肤色的工人当中。

这天早上,上工哨吹得山响,工地上却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工人开始罢工了,谢苗诺夫气得暴跳如雷。瓦林耶夫代表罢工的工人提出释放王大川的要求,谢苗诺夫指着瓦西耶夫说道:“好,工程师先生,那我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释放这些中国佬的!”

他指挥着哥萨克们在工人生活区竖起了三个绞架,并把王大川等三人拖了出来。绞架上的绳套子放了下来,晃晃悠悠地荡在王大川他们的头顶。哥萨克们亮出马刀长枪对着越聚越多的中国工人,当中还夹杂着许多俄罗斯工人。瓦林耶夫郑重向谢苗诺夫宣布:此刻万里西伯利亚铁路线全体工人,已经全线罢工,直到中国工人被

释放。

像是回应瓦林耶夫的正告,停在铁路线上的火车机头响起了刺耳的长鸣。谢苗诺夫一下子也蒙了,他知道若是因为他的莽撞,耽搁了尼古拉二世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建设,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正在瓦林耶夫和中国工人与谢苗诺夫的骠骑兵僵持之际,嘎尔迪老爹、哈林等一干人策马

而来。

嘎尔迪老爹下了马,就带着色旺等几个卫兵来到王大川等人跟前,用刀子划开绳索,并将他们松了绑。急得谢苗诺夫直叫:“法律呢?我的人就白死了?”

嘎尔迪老爹只对他说了一句话:“王大川是我的安达!在我的地盘上,看谁敢动他一根毛!”

哈林拍着手喊:“事情解决了,解决了。我们为什么要杀人呢?瓦林耶夫工程师和中国工人研究了一个很好的施工方案,经过论证是可行的!我知道,王大川先生是立了大功的!我要奖励他十个金卢布,死去的每个中国工人抚恤十个金卢布。谢苗诺夫先生,还有你的勇敢的士兵也是每人十个金卢布。钱能解决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杀人呢?就这样了,开工,开工,王大川先生,您请,谢苗诺夫先生,您也请……”

瓦林耶夫搀扶着王大川走了,工人们跟在他们的后面,慢慢散去。

哈林满意地看着,对嘎尔迪老爹说:“感谢上帝,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筑路华工!撒这么点小钱,他们会带给我美国人开发西部一样的好运气!你看,钱真的就像上帝一样!”

当嘎尔迪老爹再见到王大川时,正是贝加尔湖冰面列车开通之际。人们沸腾了,都想看看中国工人在这荒蛮的西伯利亚创下的奇迹。一列火车冒着浓烟,缓缓开上了冰面铁轨,车上装满了钢轨、枕木、碎石,轰隆隆地辗压着封冻的贝加尔湖,铿铿锵锵地呼啸而过。王大川,瓦西耶夫站在车头上,兴奋地向下面的人们挥手。嘎尔迪老爹一直望着,火车渐渐远去了,在低垂的蓝蓝天际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白烟,就像一条软软的白色绸缎在飘在舞。嘎尔迪老爹在想,那一定是传说中的贝加尔湖仙女在起舞长袖,翩跹婀娜。

最开心的还应当是哈林,若不是这些聪明的肯吃苦的中国华工,身陷沼泽无法脱身的他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当然尼古拉二世不会可怜他,谢苗诺夫不会可怜他,嘎尔迪老爹不会可怜他,谁会为一个破产的有钱人唏嘘呢?看这个傻瓜,连自己的钱都守不住!那些勤劳如工蜂的中国劳工也不会可怜他,瓦林耶夫这样的布尔什维克更不会可怜他。有钱人该死,世上的人不会为有钱人触霉运而流下一滴泪。谁让你有钱呢?同样的人,一只鼻子两只眼,你凭什么有钱呢?人人生而平等,我的犹太兄弟马克思哟,你揭开了上帝的瓶盖子,把人胸中的隐秘全释放了出来!那个游荡在欧洲上空的共产主义幽灵,把人心中的隐秘彰显到了天空,成为人们的理想旗帜。我的上帝呢?哈林一遍遍祈祷,祈祷天上的上帝保住他的财产,一定是上帝看到了可怜的哈林的智慧、辛苦、操劳,让他绝处逢生。那个王大川,那个瓦林耶夫工程师,不过是在借上帝之手在帮他,这是神的力量!要有光,贝加尔湖上之光就来了,工期缩短了,成本降低了,钱财像涓涓细水一样流来了。

哈林激动地见谁都张臂拥抱,最后抱住了嘎尔迪老爹不放,一个劲儿地说:“我想流泪,真的想流泪,老嘎尔迪啊,你看看,看看在这圣洁冰面上的铁轨,我们这些普通人创造了只有上帝才能创造的神奇!你相信上帝了吧,神就在我的身旁!”

嘎尔迪老爹看看陶醉的哈林,提醒他说:“哈林先生,春上时,你可让我替你征了两千匹拉车的马,我已经替你预付了定金。每匹十个金卢布,这账非常好算。”

“我想流泪,”哈林喋喋地说,“火车隆隆而过,我还需要那些拉车驾辕的笨马吗?嘎尔迪先生,谁不知道草原上的牛马都是您的,哪个可怜的牧人敢收您的定金呢?嘎尔迪先生,您哪天请我去你的包里喝马奶酒啊?我真的想流泪……这都已经超出了预算六十金卢布,我真的会破产的。”

嘎尔迪老爹伸出大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子,狞笑着道:“两万定金,是我替你垫付的。明天太阳升起时,我要在我的包里见到。那时有你的马奶酒喝。若是没有见到呢?我把贝加尔湖全灌到你的肚子里!”

“上帝,上帝!”哈林仰天道,“我要破产了,尊敬的嘎尔迪先生,我难道还不可怜吗?”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的。”嘎尔迪老爹坚定地说,“你给我记着!”

那个夜晚,王大川和工友们邀请嘎尔迪老爹来他们的工棚参加聚会,吃山鸡炖野兔子,喝马尿一样难闻的伏特加。嘎尔迪老爹高兴,说:“咱大清国的人,喝咱大清的老白汾。”让人取来了几坛子老酒,大碗大碗地对饮起来。人们喝高了,喝大了,嘎尔迪老爹竟然坐在炕桌前,上半身跳开了抖肩舞,两只肩膀抖得就像过电一样,尽显潇洒,豪放。人们拍掌大呼大叫,嘎尔迪老爹竟然不能自已,眼中却唰唰地流出泪来,没有人知道嘎尔迪老爹为什么流泪,人人都陶醉在醇醇的老汾酒当中。王大川忽地跳到工棚中央,手里敲着两块铁马掌,嘴里念道:



叮儿当,叮儿当

闲言碎语咱不讲

讲一讲山东好汉武二郎



众人鼓掌大笑,嘎尔迪老爹擦了擦眼中的泪,又拍了正在傻笑的色旺的屁股一下,大声道:“你给我记住这好汉武二郎。老爷哪天高兴了,你得给我说说。”

色旺道:“老爷,放心吧,我记下了!”

然后嘎尔迪老爹跳下大炕,又与王大川又碰了一杯,俩人紧紧拥抱着,相互叫道:

“好安达!”

“好兄弟!”

可这好安达,好兄弟,嘎尔迪老爹心中的山东好汉王大川,在来年夏季的某一天,就在沿湖铁路开始铺轨的时候,忽然不辞而别了,据说是为了躲避谢苗诺夫的杀害。谢苗诺夫曾不只一次地说:“看着吧,他王大川走不出西伯利亚!我要把这个狂妄的中国小子扔进贝加尔湖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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