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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金达耶娃一笑,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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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娃拉着呆若木鸡的拉西慌慌逃了出来……

今天,金达耶娃从拉西紧张得有些扭曲的脸上感受到了战争气氛,她知道,从顿河来的哥萨克那可是无恶不作,啥天地不容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金达耶娃最担心殃及还没出生的孩子,那可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她顾不上和拉西多说什么,实际上跟拉西真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匆匆整理了几件衣服便出了门。

拉西这狗杂种竟然还扶她上了马,这让金达耶娃忽然有些心生感动。

金达耶娃在马上对拉西说:“你也要当点心,我可不想让孩子当没爹的马驹子。对孩子来说,有颗烂鼻头比没有烂鼻头要好得多。”

拉西点了点头,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眼眶子都有点红了。战争有时还真能调动起人心中仅存的那点柔软。

金达耶娃都能听到轰隆隆的枪炮声了,还有嗖嗖掠过头顶的子弹更是吓人,人们惊恐地在街上喊叫着,奔跑着。她纵马穿过乱哄哄的城市,驰往敖包山后的布里亚特草原,她翻越敖包山时,还特意去祭了一下坐落在山上的敖包。那敖包圆圆的,基座是由一块块未经打磨的石条垒砌而成的,石条一排一排,石块尖尖棱棱而又相互咬合拥紧。垒起的包是碎石子堆起的,这是虔诚的信众将一块块石头扔在上面,让自己的心愿永远留在这天地之间。碎石间还插着一些干枯的柳树枝子,上面飘着白色的蓝色的哈达,有些已经被风吹刮破了,就紧贴在石头上,化成了虔诚的纹络。金达耶娃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的哈达,手心向上托起,弓着身子将其搭在柳枝上,风儿一刮,白色的哈达哗哗啦啦得愉快响起。金达耶娃磕了头,围着敖包转了三圈。她还特意捡了三颗小石子用力气地扔在了高高的敖包上,这是千百年来草原上蒙古人留下的祈福习俗。两颗落在敖包堆里的石子,代表她和肚里的孩子,愿长生天保佑他们母子平安。这一颗石子代表拉西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也得给他祈祈福,愿长生天保佑,千万别让不长眼的子弹把拉西的烂鼻头打烂。金达耶娃就是这样想的,这样想着心满意足地再次艰难地爬上了马。

她的心愿留在了敖包上,马儿载着她翻越上了敖包山。站在山顶往下一看,她的眼前就是平静得像绿色缎子一样飘浮的布里亚特草原。还有那蓝蓝的天,几条长长的像带子一样飘浮的白云,还有那在蓝天上展着翅膀漫无目的滑翔的雄鹰,自从跟了拉西进了乌金斯克,金达耶娃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好景致。她忽然嗓子有些痒,她想唱歌,可又不敢大声唱,她怕惊动了肚里的孩子。她曾听姐姐曼达尔娜说过,有个傻娘们使劲放了个屁,就把孩子生在了裤裆里。金达耶娃一笑,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笑了,轻轻动了一下。金达耶娃好幸福哟,骑马走在山间的苍翠林子里,轻轻哼着劝奶歌。那是任何一个蒙古女人都会哼唱的。劝奶歌没有歌词,只有来自内心的声音,来自地心的声音,来自天籁的声音,与风儿搅动缠绵,飘荡在起伏的草浪之间。金达耶娃轻声地哼着,唱着唱着,脑海中闪现了一只在草原上凄声咩咩找妈妈的小羊羔。妈妈不见了,永远地不见了,这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是常有的事情。小羊羔饿极了,怕极了,挤到了另外羊儿妈妈的身边。母羊嗅了嗅,知道它不是自己的孩子,于是就用小蹄子驱逐它,小羊羔好伤心哟。她咩咩地叫着,倾诉着自己的伤心和孤独,更重要的是饥饿。这时,劝奶歌轻轻从蓝蓝的天上飘来,从茫茫的草地上升起,从蒙古女人的齿香中流出,绵羊妈妈被这歌声感动了,它向可怜的小羊羔发出几声暖心的呼唤,小羊羔扎进绵羊妈妈的怀里,摇着小尾巴吮吸着……

金达耶娃泪流满面了,她为草原天地赋予她的母爱天性感动了。她轻轻地抚摩着自己的肚子,告诉肚内躁动的孩子:孩子,你只要降临在布里亚特草原上,你就会长成参天大树!长生天保佑着你哩,我的可爱的孩子!

金达耶娃骑在马上,慢悠悠地穿行在下山的寂静森林中。透过林木的缝隙,山下的草原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知道只要下了山,进了驿站营盘地,只要嘎尔迪老爹还在,布里亚特草原就会有永远的安静和祥和……

金达耶娃是在山背后的山洼里发现萨瓦博士和他的圣日耳曼医院的,挂在毡帐上的红十字小旗,让她备感亲切。金达耶娃已经看出这里已改成了伤兵医院,草地上丢着几条刚截下来的胳膊和腿,胳膊腿都被西伯利亚大红蚊爬满,猛看上去,这些胳膊腿都还在动,让人不禁心惊肉跳。金达耶娃在大帐篷前下了马,悄悄闪进了毡包内。

毡包内躺着伤兵,一些男女护士进进出出显得非常忙碌。他们认出了金达耶娃,立即惊讶地叫了起来:“耶娃!是金达耶娃!”

金达耶娃和他们拥抱在一起,金达耶娃保护着肚里的孩子,惊慌地叫道:“小心点……”

“你怎么了?”女护士其木格奇怪地问金达耶娃。

“你看呀!”金达耶娃骄傲地一挺肚子,其木格明白了,发出了惊叹:“哇,耶娃真可以啊!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金达耶娃得意地甩着头道。在甩头的刹那,金达耶娃见到了站在一边睁大灰色的眼睛盯着她看的萨瓦博士。

金达耶娃兴高采烈地招呼道:“你好,博士老爷!”

萨瓦博士尴尬地笑了一笑,道:“耶娃,你回来了?你是来听胎心和检查胎位的吧?快进包里,幸亏你来得及时,我们也要撤退了。”

萨瓦博士把金达耶娃领进了一个门帘上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小屋里。

这是一个临时的简易手术室,并排放着几张桦木板子搭起的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伤号,手术台下也都是躺在担架上的伤号,哼哼唧唧地呻吟着,屋子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萨瓦博士让金达耶娃躺在手术床上,解开身上的袍子。金达耶娃露出了圆圆的肚子,刚才还在担架上呻吟不止的一个伤兵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咧着嘴道:“耶娃的肚皮可真圆啊!是烂鼻头拉西给你种上的?”

其木格伸手把伤兵的头拧到一面去,道:“腿都快打断了,还犯骚?”

伤兵又叫唤了起来:“哎哟,哟,博士老爷,给她查仔细了,看看是不是个小烂鼻头……”

“小烂鼻头怎么了?”金达耶娃在床上叫道,“我愿意,气死你!”

“安静!”

萨瓦博士仔细地听着胎心,面对这熟悉的躯体,他面无表情。他听了一阵,抬起头道:“胎心正常,小家伙挺健康。”

“谢谢博士老爷,谢谢博士老爷。”

萨瓦博士检查完胎位,金达耶娃从手术床上坐了起来,一面穿好了袍子。

“你要注意运动,生产时会顺利一些。”萨瓦博士叮嘱道,“小家伙个头不小。”

“是嘛!”金达耶娃幸福地道,“他又在肚子里闹动静哩!”

萨瓦博士走了出去。

那个伤兵伸手拉住金达耶娃的胳膊,道:“金达耶娃,这仗打完了,嘎尔迪老爷说,得消停些日子!你就让我住进你的包里去吧!人家烂鼻头拉西现在可是乌金斯克的大人物了,围着他犯骚的母狗不会少,他没有时间弄你了……”

金达耶娃生气地挣开他的手,道:“滚开!”

金达耶娃走出了包,那伤兵仍在她的背后喊:“金达耶娃,你就当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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