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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换好白色马尾的查干苏鲁锭在包前一竖,嘎尔迪老爹看着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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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达耶娃惊异地看着嘎尔迪老爹大包前的几个大土坑,还有坑周围被炸泛起的碎土,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和血腥味。这味儿,让金达耶娃想起了前些年沙皇老爷的萨玛辽特(飞机),往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地界扔炸弹,草地上炸起的大坑,就有这难闻的味儿,好长时间都消不去。那长着双翅膀的萨玛辽特,在天空上盘旋着,怪叫着,不时地往地上扔炸弹,直直地从天上落下来咣的一声在地上翻了花,人啊,马啊,可没少被炸碎炸飞,人们只得跪在林子里求佛爷保佑。听说,萨玛辽特飞过来时,连嘎尔迪老爹都躲在大包的石头屋里不敢露面呢!金达耶娃又想起爆响在乌金斯克上空的炮弹枪弹,就是为了躲这些祸害,拉西才把她赶回了草原,莫非萨玛辽特又来祸害布里亚特草原了?难道嘎尔迪老爹就没有法子了吗?

她呆呆地站立在土坑前,心中忽然有些发紧,肚子又抽搐了一下,那是肚内的胎儿在动。她担心乱世来了,自己的孩子会像自己一样活在惊慌不安之中。她又想起萨瓦博士老爷,那个不肯给自己骨肉精血的博士老爷,可心又像发丝一样柔软纤细,是个好老爷哩!记得博士老爷刚来那年领着医院的人,在草原上,在医院的毡包后面挖坑,处理医院里扔出来的那些脏东西。铺一层石灰,再铺一层石灰。还怕脏水溢出,一连挖了那么多土坑,土坑里铺满了沙子,让脏水过滤成清水,一直到清水坑内有小蝌蚪游动,才让水流进草地,流进贝加尔湖。嘎尔迪老爷真有眼光,从遥远的莫斯科请回来了这么爱干净爱草原的博士老爷,嘎尔迪老爷一个劲夸博士老爷是上帝。可上帝又能怎么样呢?金达耶娃想起了乌金斯克的洋教堂,俄罗斯人们跪在钉在十字架上那个受苦受难的男人面前祈祷。又想起了喇嘛庙前那大小的泥佛爷泥菩萨,她从小就跟着额吉在他们面前磕头。那又能怎么样呢?金达耶娃又笑自己咋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这是怎么了?让眼前这个大坑惊着了?

这时,色旺走出了大包,来到了她的面前,两个眼珠子盯着金达耶娃滚圆的肚子。金达耶娃说他:“你个死色旺,看啥呀?没见过怀孩子的女人呀?你有本事也把女人的肚子搞大呀!看吧,看吧,馋死你个死色旺!”

金达耶娃骄傲地冲他一挺滚圆的肚子。

色旺笑了:“你个小骚蹄子,走到哪儿骚到哪儿!”

金达耶娃撒着娇说:“好兄弟,老爷见我吗?你看,我的马肚儿都吃滚圆了。”

色旺说:“耶娃啊,你有啥急事,不知道老爷刚打仗回来?我要是不给你上几筐好话,老爷哪有时间听你这怀犊的母牛哞哞叫唤。”

金达耶娃道:“那我现在就能去给老爷请安了?”

色旺摆着手道:“快去吧,说几句就快出来。老爷心烦事多着哩!”

嘎尔迪老爹率领勇士们,刚刚进入了营盘地,就见朝鲁率着黑马营军容整齐地肃立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朝鲁骑着马颠颠地跑了过来,离老远就滚下马,跪倒在嘎尔迪老爹面前。嘎尔迪老爹跳下马,一把抱住了朝鲁,连连叫道:“好兄弟!好兄弟!听说,谢苗诺夫滚蛋了!”

朝鲁说:“这狗日的,抢了几个包,就跑了。”

“看他这点出息!”嘎尔迪老爹不屑地道,“临时政府这伙子人还真拿他当盘菜了?我看高布察克他们气数算是尽了……”

朝鲁道:“谁说不是哩!谢苗诺夫也让王大川的中国营死死咬住了。腾格里山那一仗打得邪乎,枪炮一直响到天快亮。天亮时,我带人到腾格里山上看了,谢苗诺夫的人死得海了,枪支弹药丢了一地,我还捡了两门迫击炮呢!要不是中国营,这狗东西也真够我这黑马营打的!谢苗诺夫这次真是豁出老本与咱们拼呢!”

嘎尔迪老爹道:“谢苗诺夫这辈子就是想捞财!你想为捞财打仗能聚住元气?你看看咱的队伍,咱打仗就是为了咱们的草原,为了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不受糟践,为了蒙古爷们的自由自在好日子!那仗打的,那号吹的,弟兄们嗷嗷叫的,机关枪突突的……”

嘎尔迪老爹似乎还沉醉在色楞格河畔的战斗所带给他的兴奋之中。朝鲁看了看凯旋的队伍,皱着眉头问:“老爷,咱的人可没少留下。班扎尔少爷那边,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了吧?”

嘎尔迪老爹道:“他找咱的麻烦?就他们那点人马?哼,还假装将军哩,围着地图拿个铅笔指指画画的!这次,要不是咱拼死了这些爷们,乌金斯克还不得让人家哥萨克给端了老窝?咋说,那儿也是仁钦王爷的地盘,我能眼见着我那傻蛋儿子吃这个亏?”

“就是!”朝鲁点头道,“老子就是老子!咱跟班扎尔少爷那伙子人有啥冤仇,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还讲骨头和肉?”一提班扎尔,嘎尔迪老爹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珠子都喷出火来。

朝鲁一见,赶紧打圆场道,“老爷,不管咋说,这次中国营可是帮咱们大忙了。”

嘎尔迪老爹问:“你没请他们喝顿酒?王大川过去在这扛枕木时,你们可没少来往。”

朝鲁道:“老爷的安达来了,我哪敢怠慢?我想请人家,可人家死追谢苗诺夫去了,连战场都没顾得上打扫。到现在,我连王大川他们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们之间的血仇大了去了,”嘎尔迪老爹道,“我看几辈子都解不开!朝鲁啊,你去告诉扎苏勒们跟我一同去召里念念经,顺便让大家散了吧,家里的人都在包里等着哩!”

朝鲁急忙站起了身,要走,又问嘎尔迪老爹:“老爷,那大包门前炸出的深坑我让他们填平了?”

“留着,我得仔细看看。我得看看谢苗诺夫这个王八蛋咋在家门口欺负我的!我得给他一笔笔记着。”

朝鲁答应了一声,匆匆地去了。不一会儿,十几个扎苏勒们骑着马,颠颠地跑了过来,嘎尔迪老爹一拨马头,率先朝贝加尔召进发了。贝加尔召里已是鼓号大作,喇嘛们鼓着腮帮子吹长号,呜呜的声音传出去好远。还有敲鼓的,打镲的,随着喇嘛们的诵经韵律节奏,击鼓敲镲,咣咣作响。嘎尔迪老爹虽爱跟奥腾打趣,但佩服奥腾大喇嘛的学识。是他把祭咏圣主成吉思汗文治武功,祈佑圣主保佑的《伊金桑》,纪念苏鲁锭,祈祷战无不胜的《哈喇(黑色)苏鲁锭桑》和祈愿和平安宁祥和的《查干(白色)苏鲁锭桑》这样七百余年的文化传承从遥远的黄河边上的王爱召带到了西伯利亚草原。每次大战出征前和凯旋后,奥腾大喇嘛都会在贝加尔召组织这样的法会,召里的喇嘛们齐声念诵,以鼓舞士气和安抚心灵。嘎尔迪老爹领着朝鲁等扎苏勒,跪在经堂前,听着奥腾大喇嘛带着一帮小喇嘛在抑扬顿挫地吟诵。经堂内,一片嗡嗡声,色旺拿着一摞黄纸,纸上写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跪着挪到了嘎尔迪老爹身边,说:“老爷,名字登记全了,共七百二十三名。”

嘎尔迪老爹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他对色旺说:“知道了。让他们念叨念叨吧!”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嘴唇一动一动地,似乎是在默默地吟诵着什么。色旺跪着挪移到奥腾大喇嘛的身旁,把那摞黄纸跪举着放到了奥腾大喇嘛的经桌上。奥腾大喇嘛左手摇了一气手中的法铃,法铃很清脆地响了一气,他运足气力又带领喇嘛们开始了新的一轮吟诵,在这战争与和平的吟诵声中,奥腾大喇嘛会高声将写在黄纸上阵亡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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