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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你又下来了，现在又闹腾要回……”
“哼，我怕那白音把我引到黑豆地里呢！他北京喇嘛？我在雍和宫侍候过佛爷哩，啥人没见过？前天晚上，丹吉活佛托梦给我，他在受罪哩！”
奥腾大喇嘛神神道道个没完，色旺见嘎尔迪老爹面有倦色，忙打圆场道：“大家都累了，都歇了吧！老爷，太太几次捎话，说洗澡水早给你备好了……”
众人一听，便与嘎尔迪老爹辞别，奥腾还在说：“我真是想王爱召了……”
嘎尔迪老爹笑着道：“我早听拉骆驼的鄂尔多斯蒙古人讲，伊盟喇嘛没出息，瞭不见自家烟囱冒烟就哭鼻子，我算是领教了。”
“伊盟喇嘛咋没出息？”奥腾大喇嘛气哼哼地道，“我就是伊盟王爱召的喇嘛，我西藏印度都去过，我西伯利亚待了四五十年，谁敢说……”
“好，好，”嘎尔迪老爹摇着头说，“我没出息行不行？我也想祖上待过的土默川了，想那哈囤高勒母亲河了！”
他说完，哈哈地笑着，摇摇摆摆地走进了
包里。
金达耶娃跪在嘎尔迪老爹的面前，心跳得怦怦的，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大包内帐显得空空荡荡的，帐内弥散着刚才奥腾大喇嘛作法时所用柏树的香气，金达耶娃觉得挺好闻的，不时吸溜一下鼻子，又偷偷地看嘎尔迪老爹一眼。嘎尔迪老爹穿着一身宽大的细软的丝睡袍，赤着两只大脚丫子仰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他眯缝着眼睛，已经好久了。
金达耶娃跪在地毯上，觉得肚子有些发沉，只得不安地怯声道：“老爷，奴婢回来了。”
“是耶娃啊，”嘎尔迪老爹睁开了眼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咋回来了？不是听说拉西当上参谋长了？我听说，他在乌金斯克正押着反戴帽子的喇嘛们，在街上游街示众哩！”
“男人们的事情我不知道，天上的佛爷，地上的老爷管着哩！我就是怕打仗，怕伤着肚里的孩子，我就跑回来找老爷了。”
嘎尔迪老爹早就发现金达耶娃圆滚滚的肚子，暗想，拉西这狗东西，这狗东西，真能撒种啊！他可是遍地开花啊！他这参谋长要是长久干下去，乌金斯克的街头上得跑着多少烂鼻头小拉西啊！
嘎尔迪老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金达耶娃急忙捧出双手接了过去，嘎尔迪老爹却咽动了几下嗓子，把清出的痰又咽了回去。
“你这跑春的小母狗！”嘎尔迪老爹嘟囔道，“私自从萨瓦博士老爷包内逃跑，让老爷我咋罚你呢？你说，是抽你的小屁股几鞭子还是把你绑在拴马桩上喂蚊子？”
“老爷是仁慈的菩萨，老爷疼怜奴婢肚子内的孩子，老爷怎么会责罚奴婢呢？”
金达耶娃说着，将头埋在嘎尔迪老爹的光脚丫下。
“这是拉西的种？”
金达耶娃点点头。
“说来我还是这小畜生的舅爷爷呢！拉西这狗东西！”
嘎尔迪老爹嘿嘿地笑着，伸出大手，一把将金达耶娃揪起，并将耳朵贴在金达耶娃隆起的肚子上，仔细地听了一气。
“这小兔羔子，这小狗兔羔子，”嘎尔迪老爹咧着大嘴道，“闹腾得好欢实呢！八成是个小马驹呢！”
“他就是不老实！”金达耶娃喜滋滋地道。
“卡捷琳娃，卡捷琳娃，”嘎尔迪老爹忽然叫了起来，“你快过来……”
卡捷琳娃像一阵风一样从内室跑了过来，她穿着一条花裙子，露着修长的双腿，赤着一双秀丽的脚。她的身后跟着侍女伊林娜，伊林娜看见金达耶娃，不禁惊异地叫了起来：“耶娃姐，你咋回来了？人家说你在乌金斯克当太太哩！”
“闭上你的嘴！”嘎尔迪老爹侧着耳朵冲伊林娜道，“你没见老爷……”
卡捷琳娃看见嘎尔迪老爹将头贴在金达耶娃的肚子上，不禁闪动起蔚蓝色的大眼睛，惊异地问：“老爹，你在干什么呢？”
嘎尔迪老爹这才将耳朵从金达耶娃的圆肚子上移开，乐哈哈对卡捷琳娃说：“你也过来听听，真是好听，好听着哩！”
卡捷琳娃好奇地走了过来，金达耶娃弯腰，低声道：“公主。”
嘎尔迪老爹道：“以后称她太太。”
“是，太太。”
卡捷琳娃也像嘎尔迪老爹一样，将耳朵紧紧贴在金达耶娃圆鼓鼓的肚皮上，听了一阵，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哇，老爹，这是一个幼小生命在强烈颤动……”
伊林娜也叫了起来：“耶娃姐，你真行啊！要不人家说萨瓦博士是头骚骡子！你真行啊！”
“蒙古女人都是好草场！见水就疯长！”嘎尔迪老爹高兴地道，“金达耶娃，老爷赏你一座毡包，日用杂品俱全，好好过你的美日子吧！老爷我看见大肚子的蒙古女人就高兴！”
金达耶娃忙又跪地磕头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伊林娜在一边惊叫道：“耶娃姐，小心窝了肚子里的娃娃！”
嘎尔迪老爹高兴地将卡捷琳娃抱在怀中，咧着大嘴问：“你的肚子何时也能跑马呢？千万别浪费了老爷我的好籽种……”
卡捷琳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金达耶娃接话道：“老爷，我瞅太太屁股大奶也大，准能坐住许多胎哩！”
“大屁股大奶？”嘎尔迪老爹一拍卡捷琳娃的屁股，“说得好，好啊！”
嘎尔迪老爹摩挲了一把黑油油的头发，嘎嘎地笑道：“金达耶娃真会说话！老爷今儿个高兴，再赏你一匹小走马！伊林娜，你带她去见色旺，让色旺给她挑一匹好走马！”
金达耶娃千恩万谢地跟着伊林娜走出了
内帐。
帐内安静了下来，似乎金达耶娃把那欢乐也带走了。嘎尔迪老爹感到有一阵空空荡荡无着无落的感觉冲他袭来，就像是从脚心底下慢慢升起的，渐渐弥漫了他的身心。他轻轻嘟囔了一声，那声音挺无奈，连嘎尔迪老爹都有些奇怪，这声音不该是自己的呀。
“我的老爹，你怎么了？”卡捷琳娃伸出浑圆的胳膊揽住嘎尔迪老爹的头颅，轻声地问，“我的战神，你怎么了？”
嘎尔迪老爹把头靠在卡捷琳娃胸前，闭起眼睛，嘟囔道：“敖包山一战，损失了近八百布里亚特汉子，想起这我肝花子都打哆嗦。八百啊，这些生龙活虎的蒙古爷们说没就没了，再聚起这么多人，女人们紧生慢生也得二十年。二十年后，我多大了……”
“二十年后，你照样是只扑出森林的猛虎！你不会老的！我的老爹，你不会老的！”
卡捷琳娃用细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嘎尔迪老爹古铜色的面颊，她感到嘎尔迪老爹的眼睛有些湿了。她抱住嘎尔迪老爹的头，在他的脑门上轻轻亲吻着，悄声地说：“你永远是西伯利亚的出山虎！有你在，布里亚特草原就天蓝水绿，白云悠悠，马儿奔驰，牛羊肥壮！老爹，您是牧人们的主心骨哩！”
嘎尔迪老爹道：“美人，你是听色旺的话多了！”
“不！”卡捷琳娃摇晃着一头金发道，“这是我的心里话！老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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