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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个小小的卡捷琳娃公主,竟让谢尔盖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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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吉在羊毛毡上躺了好长一段日子,才摸索着出了毡包,西伯利亚的太阳照耀着她,这时,金达耶娃才发现,额吉已是步履蹒跚,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从此,过往的布里亚特汉子,哥萨克骑兵,再也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后来听说嘎尔迪老爹与尼古拉二世互相贴了脸蛋子,于是草原上少了枪炮声战马嘶叫声。当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哥萨克们在额吉的毡包旁建起了一个桦木酒吧,这些快活而又年轻风流的哥萨克,每天喝酒唱歌,拉着手风琴转着圈跳舞,还有不少布里亚特汉子搂着俄罗斯娘儿们在那儿咧着嘴看着他们傻笑,那场血腥味甚浓的战争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唯有额吉时常木然地望着乌烟瘴气的白桦酒吧,金达耶娃时刻跟随着额吉,就像她的一根小拐棍。

额吉对金达耶娃道:“你这棵小苦菜多时才开花呢?”

初潮上身的那天,金达耶娃惊慌失措地告诉了额吉,额吉却笑了,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美丽,似乎她在苦苦等待这天。

额吉帮她搞清爽,抚摩着她的脸蛋说:“耶娃,你的花骨朵就要开了,小心草原上的小蜜蜂采你的蜜!”

曼达尔娜悄悄告诉金达耶娃小蜜蜂怎样采蜜,金达耶娃脸羞红了。

她们疯闹了一气,额吉哑着嗓子唱起了《劝奶歌》,在金达耶娃的印象中,额吉就会唱这样一支歌。她们在额吉的歌声中睡着了,额吉唱着歌用酥油梳理着自己,她在自己的身上涂抹了个够,额吉浑身上下散发着酥油的清香。她像年轻的姑娘一样带着一阵风朝桦木酒吧像幽灵一样轻盈地跑去,并在那群醉生梦死的哥萨克中间点燃了自己,刹那桦木酒吧一片火海,鬼哭狼嚎声撕破夜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吵醒金达耶娃和曼达尔娜姐妹。

当她们醒来时,却见嘎尔迪老爹一脸肃穆地站在她们的包前。

嘎尔迪老爹一手拉着她们一个往包外走,金达耶娃问:“我额吉呢?”

嘎尔迪老爹蒙头蒙脑地说了一句:“她是布里亚特草原的爷们!我是布里亚特草原的娘儿们!”

从此,额吉在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失去额吉庇佑的她们,像两只小老鼠生活在嘎尔迪老爹华丽的大包内,嘎尔迪老爹成了她们真正的主人、父亲。她俩爬进爬出暗道机关,在谜一样的大包内长成了秀丽的布里亚特姑娘。那时班扎尔少爷受母亲索尼娅的影响,正在疯狂地崇拜普希金,还有古米廖夫、勃柳索夫、马雅可夫斯基、巴尔蒙特等俄罗斯诗人。他时常大声地吟诵《上尉的女儿》和《欧根·奥涅金》。时而长哭,时而大笑,疯疯癫癫的班扎尔少爷引得这两只“小老鼠”露齿窃笑:吃得太好,真能把人撑出毛病来。

后来班扎尔少爷注意到了长得成熟一些的姐姐曼达尔娜,于是就为她献诗,金达耶娃记得班扎尔少爷曾这样对姐姐吟诵道:



我是自由的风

我永远地在飘拂,

抚爱着柳树

激荡起浪花……



多美啊,多神啊。曼达尔娜对她说,为他,我可以去死。后来,姐姐和班扎尔少爷之间发生了一些爱慕。对此,嘎尔迪老爹没有显出过多的吃惊,倒是班扎尔少爷的母亲索尼娅表现要激烈得多,她要捍卫王室血统的高贵和纯正。

于是班扎尔少爷被送到赤塔读军校,班扎尔少爷几乎是五内俱焚地离开了布里亚特这个“令人心碎的草原,让人诅咒的草原”。索尼娅与曼达尔娜有一次长谈,为她介绍了许多草原上的棒小伙,答应给她许多嫁妆,就像嫁自己心爱的女儿一样,只是让她断绝与班扎尔少爷的来往。曼达尔娜对索尼娅说:“他长在我心里,上帝和佛爷也拔不走他。”

于是,曼达尔娜姐姐经嘎尔迪老爹的赐婚,把她嫁给了家里的一只鹿皮奶桶。

姐姐抱着奶桶向嘎尔迪老爷和索尼娅太太叩头谢恩。消息传至赤塔,恰碰上班扎尔刚刚热衷上了《怎么办》,只是班扎尔的牙缝中恨得流下了一绺血,滴在印刷粗糙的《怎么办》上,就像盛开了一朵狼毒花。庆幸的是,班扎尔少爷并未做出让嘎尔迪老爹担心的事情。原本嘎尔迪老爹会以为,班扎尔这只小畜生会忽然跑回草原,一把火把大包烧个干净。

那时班扎尔也正在选择自己的《怎么办》,就像自己的偶像伟大的列宁一样,这位导师在思考俄罗斯的未来,而导师的崇拜者、追随者也在思考自己和布里亚特草原的未来怎么办。此时的班扎尔像大海中的一名落水者,忽然看到了坚实的彼岸,他跃出水面,像海燕一样迎着风迎着雨,向着希望奋力搏击。他已经跃出了布里亚特草原。

当然,班扎尔少爷革命之余有时也会从赤塔跑回草原来,不是去找嘎尔迪老爷算账,而是去找早已经嫁给奶桶的曼达尔娜。寒来暑去,年复一年,曼达尔娜竟然为班扎尔少爷生养了那仁(太阳)和萨日(月亮)。孩子虽然没有正式的名分,但那眉和眼都让人想起班扎尔少爷来。对此事,嘎尔迪老爹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会偶尔打马从曼达尔娜的毡包旁走过,看看太阳和月亮咿呀着从他身边跑过,才会有些心动。有时他会留些金币在曼达尔娜的包前,而很快嘎尔迪老爹就会发现他的金币重又会放回他的大包前。嘎尔迪老爹问过金达耶娃,金达耶娃告诉他,姐姐让送回,她只得送回。嘎尔迪老爹有些郁闷,金达耶娃劝老爷别生气,索尼娅太太有时让她给曼达尔娜送些东西,曼达尔娜都收下了。嘎尔迪老爹嘟囔道,他们倒有理,我倒反成没理的了,老辈子的草原是这样吗?

多么好的嘎尔迪老爷啊!

拉西的忽然到来,拉西说的那些话,让金达耶娃隐隐心生对嘎尔迪老爹的担心。这是怎么了?你杀我我杀你的?平日有多大的冤仇啊!多么仁慈有趣的仁钦王爷啊,班扎尔少爷说杀就杀了,那可是他的亲外公啊,他们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呢?拉西说他们是来抓卡捷琳娃公主,实际上还不是冲着嘎尔迪老爹来的?也许现在嘎尔迪老爹还蒙在鼓里呢。金达耶娃又感到不该为嘎尔迪老爹担心。嘎尔迪老爹是只大老虎,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一只小老鼠,哪有小老鼠为大老虎担心的?夜风掠过包外的布里亚特草原,草浪声如同贝加尔湖的波涛,哗哗啦啦地荡个不停。更搅得金达耶娃有些心神不宁。

金达耶娃思忖再三,觉得还是应该给嘎尔迪老爹通个风,就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最起码也落个不后悔。金达耶娃办事利索,只要想通就干,绝不拖泥带水。

金达耶娃走出了包,看了看星汉灿烂的夜空。这晚,天上的星星很多很碎,都闪着熠熠的光芒,就像密密麻麻的萤火虫飘浮在头顶上。夜空很低,似乎伸伸手就能抓下一颗亮星星来。

金达耶娃站在包前,不断扭动着腰肢,而且打了个尖尖的呼哨。呼哨响过,嘎尔迪老爹送给她的那匹白色小走马,从墨黑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就像一个白色的小精灵来到她的跟前,并伸出长长的头颅轻轻蹭着金达耶娃的身子。金达耶娃抱住马头,在毛茸茸的脑门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吃力地爬上马背,脆脆地吆喝了一声,小走马长耳朵转动了几下,颠颠地跑了几步,然后一溜碎步地在草原上走开了花步,嗒嗒的甚是有

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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