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他们不就是欺负我们有草没地有家没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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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他们是不懂事的马驹子，您老人家怎么能和生马驹子斗气呢？”

金达耶娃伏在地上不断地给嘎尔迪老爹磕头道：“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还是您老人家的仆从，饶了他们吧，他们仍是草原上会唱歌的牧人！”

“是啊，是啊，”萨瓦博士点头道，“耶娃这小蹄子说得不错，他们是草原上会唱歌的小鸟，我知道，他们唱得好听着哩！”

“嘎尔迪先生，昨晚草原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引起骚乱了。嫂子河那边布尔什维克的先锋部队正与先生的人马交火，已经有伤员正往医院这边送哩。”萨瓦博士道，“我担心，这次先生若是处置了这些布尔什维克年轻人，必定会在草原引起一场大战……”

“他们的人死在草原就是我杀的？也不问个青红就找我问罪，我是啥，是他们的夜壶？是人不是人就想往我的头上尿一道？我的太太，让人尊敬的俄罗斯卡捷琳娃公主，已经进了我的包里，他们还派这些混蛋来要抓回去审判！审判什么，就因为她是公主，还是因为她是我嘎尔迪的女人，还是因为他们是布尔什维克，就可以想审判谁就审判谁？”

嘎尔迪老爹气得站起，怒道：“我还真不信了。色旺，把你的小红旗给我，给我！”

色旺要递过小红旗，却被萨瓦博士拦住，嘎尔迪老爹和色旺都愣在了那里。

“老爷，老爷……”金达耶娃跪在嘎尔迪老爹的脚下，一遍一遍地哀求着。

萨瓦博士走到嘎尔迪老爹跟前，掏出那把腰刀，双手递给嘎尔迪老爹。嘎尔迪老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萨瓦博士：“萨瓦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呢？”

“嘎尔迪先生，你送我这把腰刀时，许诺过我，答应我的一切要求。”

“不错！我一口唾沫，把石头都能砸出坑来！你有什么要求，说！”

“嘎尔迪先生，我求您把这些青年人放了。”萨瓦博士一字一顿地道，“把两位红军的遗体交给赤塔的布尔什维克，告诉他们查清真相捉拿凶手后，一定会妥善处理。”

“萨瓦博士，这能怨我吗？死去的红军还有我的安达，尽管他是俄罗斯人。我的牛羊在海子边嬉戏，我在草地上躺着晒太阳，我的女人在自己的包里唱着歌，我们就这样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着。我们没有招惹任何人，一会儿尼古拉二世，一会儿顿河哥萨克，一会儿高布察克，是他们举着刀枪，狗爪子狼踪地践踏着布里亚特草原！凭什么呀？就是因为我们没了主子？大清顾不上我们了？我们就该让人宰杀？我们是没爹没妈的苦孩子，就该受他们欺负？他们以为蒙古爷们真的没有脾气了，只会捧着哈达扯着嗓子唱长调了？爷爷身上流的是苍狼之血，爷爷不想杀人，可爷爷不怕被人杀也不怕杀人！现在更好，布尔什维克又来了！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是安达，我没有得罪过他们呀！博士你说说，我哪点对不起他们了？你有智慧，你给我说说。”

面对嘎尔迪老爹的咄咄逼问，萨瓦博士一时语塞了，他想了想说：“我对你们的历史不太清楚，对布尔什维克更是没有研究，一知半解不好做出评判。今天我们不谈这些，我只是希望……”

这下嘎尔迪老爹来劲了，雄赳赳地道：“我那混蛋儿子不是纠集了一万人马来夺他老子的命吗？班扎尔不是要越过嫂子河占领我营盘地吗？来吧，拼吧，杀吧，大不了大家都在布里亚特草原上粉身碎骨！”

“布里亚特草原上的血腥味太呛人了，都已经渗进我的毛发里了。”萨瓦博士对嘎尔迪老爹道，“你还要死多少人啊？醒醒吧！”

“是我愿意死人啊？”嘎尔迪老爹喊了起来，“他们不就是欺负我们有草没地，有家没国吗？让你当司令你就得当司令，让你交出自己的老婆就得交出自己的老婆，我好歹还是大清的二品台吉呢！蒙古爷爷窝囊了二百多年了，我这次就痛痛快快拼个死活吧！”

他说着要从色旺手里夺过红旗，却被萨瓦博士一把夺下，并使劲地摔在了地下。他火了，放开声音怒喝嘎尔迪老爹道：“你耍什么混蛋？你这小旗扬下去，又得死多少布里亚特男人！”

金达耶娃喏喏地悄声道：“老爷，萨瓦博士老爷都发火了。真的，草原上蒙古爷们越来越少了，让女人们咋煎熬呢？”

嘎尔迪老爹一愣，金达耶娃这话刺得人心疼哩。

嘎尔迪老爹哈哈地笑了起来，对萨瓦博士道：“你骂我混蛋？你还会骂混蛋？原来上帝也会骂人哩！”

萨瓦博士认真地道：“我不是上帝。嘎尔迪先生，你以父亲的名义向我做过许诺的，答应我，放掉这些青年人！”

他说着，冲嘎尔迪老爹双手托起了腰刀。

这也许是一个最好的台阶，嘎尔迪老爹此刻最清楚这一点。

草滩上一下子静寂了起来，嘎尔迪老爹望着波浪涌动的马群，脸色有些黯然。

嘎尔迪老爹知道，布里亚特再也打不起仗了。仅剩下妇孺的草原还叫草原吗？金达耶娃这个小骚蹄子说得不错，草原上再也死不起人了。自己并没有招惹布尔什维克啊，甚至还率部帮助布尔什维克给顿河来的高布察克匪帮打过一仗，倒下了多少活生生的布里亚特汉子啊！可班扎尔这个杀红眼睛的小畜生非要把自己的老爹逼到水边上，还要让自己把自己新婚的妻子送到苏维埃设立的绞首架前，这让嘎尔迪老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以嘎尔迪老爹的人生经验来看，事事都有转机，此刻，嘎尔迪老爹心存一丝侥幸，他若将拉西他们放回去，也算是给了班扎尔一个台阶下。俩人都有了台阶下，路不就宽了？嘎尔迪老爹甚至认为，班扎尔和他一样都在寻找着退缩的台阶。有了这个台阶，兴许班扎尔这小畜生会停止对他老子大动干戈哩。

班扎尔在赤塔搞他的苏维埃，自己仍在布里亚特草原上放牲口。汉人的山曲咋唱了？浅色的裤腰深色的裆，谁也踩不了谁的行。对，谁也踩不了谁的行。

想到这儿，嘎尔迪老爹嘿嘿地笑了。

他对萨瓦博士道：“我说过，您是布里亚特草原的上帝，我怎么敢拂上帝的旨意呢？我当着父辈留下的腰刀起誓，放这些青年人回赤塔去。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跟他们有仇呢？”

金达耶娃一听，立即冲嘎尔迪老爹和萨瓦博士磕头道：“谢谢仁慈的老爷！谢谢博士老爷！烂鼻头拉西有救了。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金达耶娃胡乱磕着头。

嘎尔迪老爹道：“你去让拉西来我这儿磕头吧。”

金达耶娃一听立即从地上了爬了起来，腆着个圆肚子朝草地上颠颠跑去。

嘎尔迪老爹咧着嘴道：“瞧她高兴得，这个蠢娘们！”

萨瓦博士道：“我知道嘎尔迪先生是个仁慈的人。谢谢你战胜了自己，拯救了自己，同时也拯救了布里亚特草原。我也知道我不会白张这口的，因为先生是重信承诺的人。”

“当然，当然，”嘎尔迪老爹道，“我说过，你就是我请来的上帝，萨瓦博士的面子比天大。”

萨瓦博士淡淡的一笑。

嘎尔迪老爹对色旺挥手道：“传我的令，把这些青年人放了吧。把他们的衣服剥光，让他们光屁股去见班扎尔。顺便给班扎尔捎个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