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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而来观察弹坑,火把照得通明。他让色旺跳下去试试深浅,色旺跳下去就淹没了脑袋。
色旺被人拉了上来,拨拉着沾在脑袋上的泥土,跺着脚下的泥浆,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色旺对嘎尔迪老爹道:“老爷,地底下都见水了,这玩意儿咋这么邪乎?这玩意儿要是落在人堆上,人还不得被炸成肉末末?”
众人嗡嗡地议论起来。
“真是蠢货!”嘎尔迪老爹骂色旺,“你长腿干什么的,你躲啊!”
“人腿再快也快不过炮弹片啊!”
“你不傻啊,小人精!”嘎尔迪老爹高兴地拍了拍他屁股。
“老爷,”色旺对嘎尔迪老爹说,“你得给外公王爷说说,再也不能这么咣咣地扔炸弹了。这么下去,咱本就没国,就更国将不国了!”
他学着达日扎、班扎尔对仁钦王爷的称呼,啪啪地学着大人说话。
嘎尔迪老爹问他:“这话跟谁学的?”
色旺一歪头道:“格格太太常这样说。老爷,咱咋没国了?大清不是咱国吗?”
嘎尔迪老爹摩挲了一把色旺的小脑瓜,说:“你这是拿刀子扎我呢。王爷拿炮轰我,你拿针扎我,还让老爷怎么活?我看你就是个地道的傻瓜诺夫、蠢货斯基!”
众人大笑:“老爷这名起得好。”
见嘎尔迪老爹高兴,众人也都对嘎尔迪老爹说:“老爷,您老人家出面是得给仁钦王爷说说,咱营盘地的人头上整天顶着炮弹,这哪还是牧人的日子?不等顿河的哥萨克打过来,咱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炸死完了。老爷你得说说,哪有用炮弹炸女婿的老丈人?”
“好,我说说。”嘎尔迪老爹笑道,“我这老岳丈真是人老贪财,连草原上的野物儿都要插一杠子!大家不要乱吵吵了,明天我让索尼娅格格回趟娘家,咱这野马分他一半就结了。”
仁钦王爷早就防着嘎尔迪老爹这一手,派人在河边迎着索尼娅格格。
来人传话道:“这事格格就不用操心了。王爷说了,贤婿一天不悉数归还马匹,王爷的炮弹也就三六九没日子了。”
这就是告诉嘎尔迪老爹,仁钦王爷的炮弹随时可以打过去。
索尼娅无奈只得打道回府,将话传给了嘎尔迪老爹。
嘎尔迪老爹道:“现在是啥关口?咱得对付沙皇哥萨克!可你家老爷子为这么千八百匹破马却大闹个不休。我真要是翻了脸,派人把他的大炮炸了,他又能怎么样?”
“阿爸,你发令,我去炸!”十六岁的达日扎一挺结实的胸脯子说。草原上的孩子,吃牛羊肉还有熊肉狍子肉等野味儿长大,长得就像半截塔,敦敦实实。达日扎整天玩刀弄枪黏在马上,已透虎威雄风,嘎尔迪老爹格外看重。不像班扎尔,十二岁了还黏在索尼娅屋内看书,很少在马上奔驰。嘎尔迪老爹对索尼娅说,看书能守得住祖宗留下的土地?咱得在马背上吃肉,看书早晚看吃草了。索尼娅道,有个达日扎就够了,你还想我俩儿子都去跟你打仗!
她训斥达日扎:“你想犯上作乱啊?你去炸?你外公是王爷,让他抓住看他不剥你的皮!你也学学班扎尔,趁着年轻记性好,好好读点书,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哪有不读书的?”
“噢,我学他?”达日扎学着班扎尔的样子,吟诵道,“那里,太阳燃烧着春天,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达日扎还未说完,在一旁正在看书的班扎尔,猛地像豹子一样跃了起来,照着达日扎下巴就是一拳,差点把达日扎打倒。最后俩人扭打在一起,还是嘎尔迪老爹将俩人揪起扔了出去。兄弟俩才倒在地上咻咻气喘。嘎尔迪老爹看着班扎尔想:这家伙看着文绉绉,结果血性更大,不多说话,上来就打,更他妈不是东西!我算看透了,别说他读书,他就是吃书,也改变不了他身上的苍狼之血!读了书,只能让这小东西更阴更险。最后,嘎尔迪老爹让这俩兄弟外面摔跤去,看谁先被摔趴下。
嘎尔迪老爹还是舍不得放走那些好马:“要放,仁钦王爷也得把我的牛马还回来。世上哪有光吃不拉的?”
索尼娅劝他道:“老爷,王爷年纪大了,爱钻个针眼牛角尖,爱图个小便宜,你让让他就是了。就为这么点牛马,搞得国将不国的?”
嘎尔迪老爹道:“好,太太,我就听你的!这些马就当孝敬老王爷了。”
嘎尔迪老爹让人将马群的黑马精心挑出,然后又找了一些马中的老弱病残,填补够了数,便让人吆喝着赶过河去。接马的马倌们也不敢再报,仁钦王爷听说够了数,只骂了句“狗东西,还是大山炮好使”,便将山炮撤了回去。
王爷谱大,赌的就是口气。
嘎尔迪老爹得了几百匹好马,赶紧让朝鲁组织了黑马营。从此,布里亚特草原有了让哥萨克闻风丧胆的黑旋风……
这次用黑马营毁掉了班扎尔的山炮团,虽说用兵奇妙,但嘎尔迪老爹总觉得也有漏招。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但又不能不想,越想越是个事,越想越后怕。
嘎尔迪老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皮。
“老爷,我给您挠挠痒痒?”色旺殷勤地道。
嘎尔迪老爹嗯了一声,色旺站在嘎尔迪老爹的身后,伸出十指灵巧地抓挠着嘎尔迪老爹的
头皮。
嘎尔迪老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老爷,您的头发真好,咋看咋中看,黑生生,油亮亮的……”
“我成大姑娘了?”
“老爷真会说笑话。您看,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你盼我长白头发哇?”
“瞧老爷说的,色旺每天在佛爷面前祝您永远年轻呢!”
“好了,别拍老爷的马屁了,小心拍在了马蹄子上!”嘎尔迪老爹问色旺,“我掀掉了红党的山炮团,你说班扎尔那个小王八羔子咋想?你给我说实话!不许搪塞我!”
嘎尔迪老爹瞪起了眼睛。
色旺想想道:“我觉得班扎尔少爷和老爷的脾气秉性一样,不服输,吃了亏会拼命!”
“嗯,”嘎尔迪老爹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嘟囔,“接着说,这小狼崽子咋拼命法?”
“老爷,色旺是个蠢货,这我真是不知道了。”
“我是问你他是像蛮牛一样找我拼命呢?还是像头狼一样,围着我转,找机会下嘴?”
“当然是像头狼一样。”色旺肯定地道,“班扎尔少爷的心机不让老爷您哩!咳,好好的班扎尔少爷咋就跟老爷过不去呢?”
“色旺啊,”嘎尔迪老爹喃喃道,“老爷我是担心几百里长的嫂子河总是有出纰漏的地方……”
嘎尔迪老爹担心嫂子河失守,那他就无险可守,只能缩进大包里去了。
嫂子河西接贝加尔湖,东连斯古腾河,当中的狭长地段便是水流湍急的嫂子河。河床有深有浅,河水有急有缓,河岸有悬崖峭壁,也有平坦沙滩。还有几个天然的渡口,从来是血流得最多的地方。现在,班扎尔的红军和嘎尔迪老爹的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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