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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嘎尔迪老爹一把抱住色旺道:“我的好兄弟!我这当儿子的,来送阿妈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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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尔迪老爹嘟哝着道:“人死了十一个,马死了十七匹。”

朝鲁垂着头道:“还有三个重伤,枪子都打在胸脯子上。正地医院里救治呢!看萨瓦博士那脸色,救过来的希望不是太大。”

图里说:“小日本枪法准,咱死的兄弟不是打中了脑瓜就是打中了心脏。要不是色旺他阿妈在屋里放了火,还不知有多少伤亡。”

嘎尔迪老爹苦笑着说:“人家枪法都赶上咱三丫了。红马营、白马营在嫂子河上与红党打了两夜三天,也不过死了这么点人,几千人放枪放炮哩。”

朝鲁道:“黑马营大意了。我真该死,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嘎尔迪老爹道:“没一个活口?要知道是小日本,咱得留一个问问!”

图里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又一想抓活的也没用,咱谁懂日本话?诺雅要是抓活的就好了,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脑袋就被色旺提溜在手上了。”

“诺雅是日本人?”

朝鲁道:“他亲口说的,还说他是日本武士。图里你说。”

图里说:“没有错。听得真真切切的。”

嘎尔迪老爹道:“咱这草原上还有多少日本人?我有点儿闹明白了,冬上抢医院的,准也是日本人。难怪色旺都听不懂他们的话呢。”

朝鲁道:“我听奥腾大喇嘛说白音能听懂他们的话。咋着?白音那北京喇嘛……”

嘎尔迪老爹惊叫了一声:“坏了!我怀疑丹吉活佛根本到不了王庙,没准现在也落到日本人手里了。我得找奥腾大喇嘛分析分析这事。”

朝鲁道:“是啊,日本人要个活佛干什么呢?”

图里说:“听说日本人也信佛。”

嘎尔迪老爹说:“千万别提他们信佛,佛爷都为他们臊得慌!我得再找奥腾大喇嘛捋捋根梢。日本人究竟来这要干啥?”

朝鲁道:“奥腾大喇嘛去色旺家里作法事了。”

嘎尔迪站起来道:“去色旺家包里看看,我也得送送老人家,那年处置那木斯莱,我还跪下认老人家为阿妈哩!”

图里道:“老爷,我们跟你一块去送送老

人家。”

嘎尔迪老爹一行骑马来到了白音淖老额吉的小木屋前,风儿轻轻地吹着,木屋前的查干苏鲁锭,刚换好的白色马尾晃颤着,闪着银光。嘎尔迪老爹想:我们都和平吉祥了,咋日本人又来了?还让不让蒙古人活了?我们没有招惹你们呀?

小苏赫扶嘎尔迪老爹下了马,并将嘎尔迪老爹的马拴在了拴马桩上。老额吉已经裹好了白布,放在了一辆牛车上。色旺领着阿尔德那跪在了牛车前,三丫头上、腰上都系着白布条子,盘腿坐在牛车边上,正在拍打着哭着号着。奥腾带着几个喇嘛,围着牛车念着经。还有一些乡亲,都在一边哭哭泣泣的,金达耶娃挺着大肚子,站在三丫的旁边一个劲抹泪劝解着。

见嘎尔迪老爹过来,色旺忙道:“老爷,您咋来了?”

说着要磕头,嘎尔迪老爹一把抱住色旺道:“我的好兄弟!我这当儿子的,来送阿妈最后一程。”

色旺一听,立即泪如泉涌。他刚要说什么,三丫就号上了:“我那可怜的苦命的老婆婆哟,你咋丢下我们就走了呢!杀千刀的诺雅呀,那木斯莱拿你当兄弟,你咋杀了他的妈呀,留下阿尔德那我这苦命的娃啊!娃想你炖得的手扒肉熬得好奶茶,我想把我当亲女子的那木斯莱老妈妈,你半夜里给屋子里烧火炉呀,你天不明起来暖烤衣裳呀,怕我娃穿衣服冰生凉呀……”

三丫这一号,引得小阿尔德那也咧着嘴哭起来了,还一头扎进了三丫怀里。三丫号叫道:“我这苦命的娃呀!六岁上没了大,亲不够热不够的奶奶也把你抛下……”

金达耶娃抹着泪对身旁的朝鲁道:“三丫这汉家女子好良心哩。老婆婆的点点好处都记着哩。我比她命苦,拉西那个王八蛋指不上,连个知疼知热的婆婆都没有……”

朝鲁道:“碍着你啥事了?挺着个大肚子还凑热闹?”

金达耶娃道:“我大肚子怎么了?那是我的本事!我肚子大就不能送送老额吉了?老爷还没说话了,轮着你个扎苏勒在这儿……”

她话还没说完,嘎尔迪老爹怒吼道:“闭上你的嘴!”

听嘎尔迪老爹这样一呵斥,连三丫也不哭号了。小苏赫拿着一炷香,递给了嘎尔迪老爹。嘎尔迪老爹冲老额吉跪下了,朝鲁等人也跟着跪下了。奥腾大喇嘛扯开长音念开了经,众喇嘛们也和着诵念。等诵经完毕,小苏赫扶起了嘎尔迪老爹,色旺又冲嘎尔迪老爹磕头,三丫也拉着小阿尔德那跟着磕。色旺磕了一个长头,三丫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嘎尔迪老爹从袍袖里抽出一个装满金币的小袋子,放到了三丫的面前。三丫接过又磕了个头,嘎尔迪老爹说:“看着给孩子买些穿的用的。以后,这孩子就你这一个亲的热的了。”

朝鲁和图里也拿了几个金币递给了三丫,说老额吉是为我们死的,这些该死的小日本。

三丫磕头咬牙,嘴唇都渗出一缕血来。

三丫知道是色旺割下了诺雅的头,恨不得一枪把色旺的头打烂,或者是把色旺的脖子拧断。她伤心地哭着,哭那个和她一样并在自己身上留下深深印迹的男人,哭那些不远万里漂洋过海而把生命丢在西伯利亚的帝国军人。也为被烧成炭的老额吉难过,毕竟在一个包里住过十余年,三丫想自己就是一块石头,也在这包里焐出了一点温度。阴谋与战争本不该把这善良的老奶奶卷进来,她该老死在家里的木板床上。就像自己的母亲无休止地擦地板呀,擦雨靴呀,最后死在自己家里的榻榻米上。

三丫甚至觉得自己被怀疑了,嘎尔迪老爹狼一样的眼风只要从她身上一掠过,她的心就会打战,身上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起了黄伯说过的一句话,有可能你一辈子不会被唤醒,但从你被唤醒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了为帝国付出生命的倒计时。三丫想到这里,心情格外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过去一直排斥着,压抑着,你不是慧子,你是三丫,汉家女,绥远旗下营的黄三丫。妈妈活着时一直叫她慧子,后来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现在她自己叫自己,慧子,努力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帝国的军人已经来了,自己坚持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慧子不怕为帝国的西伯利亚献身!

奥腾大喇嘛领着喇嘛围着老额吉转了一圈,一边嘴里念着经转着,一边用柏树枝蘸着水往她身上淋洒着,然后仰望长空,哑着嗓子呼唤天上的天狼,带走这位在草原上劳作了一生,养育了儿孙,最美丽最善良最慈祥的女人那仁其其格。这是老额吉的名字,三丫也是第一次听到老额吉还有这样美丽的像花儿一样的名字。三丫跪在地上,磕着头送走了老额吉,老额吉躺在牛车上,色旺赶着牛车,亲自送母亲到草原的深处。小阿尔德那坐在色旺的身边,就依偎在色旺宽厚的怀中。那只小马鹿跟在牛车后面,颠动着小小的翻着一小撮白绒毛的小尾巴。

嘎尔迪老爹对奥腾大喇嘛说,有一阵子没跟你一块喝茶了,去我包里坐坐?奥腾大喇嘛说,我还得送走一些人呢。朝鲁红着眼说,我还有俩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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