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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许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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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自己的恐惧。

这怎么办?芝麻苗子还捡不捡?进退两难之际,王国慧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用打火机点烟,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四。她坚决反对老四跟着她到地里来,为了保护她,老四还是到地里来了,老四并没有走近她,而是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王国慧感动了一下,觉得老四的表现还可以。老四虽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酒鬼,还没有把自己变成人鬼,变成浑蛋,还不失人性和亲情。有老四给她壮胆,她从芝麻地里站起来,接着捡芝麻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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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接二连三地吃药,王国慧初步把自己胆囊里的石头稳住了。虽说压在她心上的石头尚未落地,胆囊里的石头总算老实了一些,不至疼得她心乱如麻。当然了,药还要继续吃,暂时不疼了也要吃。压在王国慧心上的石头,是儿子何新成没有被评上三好学生的事。第二天吃过早饭,新成背上书包去上学,她顾不上下地继续锄芝麻苗子,就到学校找何怀山去了。学校在村子的西边,一条排水沟把学校与住户的民房隔开,使学校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建学校的地方原来是生产队的菜园,面积挺大的菜园,菜园里每年都种黄瓜、茄子、豆角、辣椒、萝卜、白菜等,分给社员们吃。生产队解散后,村里没有把这块地零分,作为由村干部掌握的机动地留了下来。当时,村民们对村干部留机动地很有意见,他们不知道机动地的机是哪个机,以为是公鸡或母鸡的鸡。鸡动地,当是由鸡来动。他们瞪大眼睛等着看,哪只有头有脸的公鸡或母鸡来动这块好地。他们认为,什么鸡动地、狗动地,不过是干部们留下的一个小金库,小金库里的钱迟早会变成现金,流进干部们的腰包。还好,村干部没有把这块地变成宅基地,没有建成村部,也没有挖地烧砖,最终积水后变成鱼塘,而是建成了学校。村里的小学校原来建在村子里边,是由生产队里饲养室改成的,原来的学校太破旧,也太小,容纳不下越来越多的学生。他们从上边申请到了一笔“希望工程”的款项,就建成了这所青砖红瓦的新学校。学校里的学生不光是何赵庄本村的,邻近两个自然村的学生也在这个学校里上学。村民们从学校门前经过,听见从学校里传出的琅琅的读书声,或看见学生们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得到的的确是很有希望的感觉。比起以前菜园里的蔬菜瓜果来,学生娃子们更活跃,更可爱,也更有希望。

来到三年级的教室门口,王国慧看见何怀山正站在教室前面的讲台上讲课。讲台比教室的地面高出一两尺的样子,讲台前面摆有一张讲桌,后面靠墙放的是黑板,黑板上写着白色的粉笔字。何怀山一个人讲,学生们在静静地听。因何怀山站在讲台上,他的形象显得比较高大。王国慧只往教室里看了一眼,赶紧退了回去。她突然有些紧张,像是踏入了一个禁地。她意识到自己心太急,来得太早了,应该等第一节课上完的时候再来。她怕何怀山看见她,那样的话,就等于她干扰了老师讲课和学生听课。她还想起她上学时曾经有过迟到的时候,那一刻,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注视之下,她就是这样的紧张和尴尬。她不敢稍作停留,转身向学校门外走去。

然而,何怀山已经看见她了。在夏天,教室的门和窗都是敞开的,风可以吹进教室,知了的叫声可以传进教室。风吹进教室,教室里会凉快一些,空气也会好一些。知了的叫声虽高,因它的叫声里没有字眼,也不会影响到同学们上课。站在讲台上的何怀山,眼角的“广角镜头”也许只往门外一瞥,就把王国慧看到了。他知道,王国慧一定是来找他,他还猜到了王国慧为什么事情找他。倘若是别的学生的家长来找他,他可以视而不见,而王国慧来找他,对他来说有些求之不得,他想视而不见都不行。于是他走下讲台,大跨步走出教室。他的学生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中止讲课,丢下同学们向教室外面走去。但老师就是老师,老师有自由,同学们没有自由,同学们只能坐在座位上,等老师回来。

嫂子请留步!何怀山一开口就文绉绉的,使用的是当教师的才使用的语言。他不像别人一样把王国慧喊三嫂,他把一二三的三省略了,只喊嫂子。

王国慧站下了,说:你接着上课吧。

嫂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不能耽误你上课,等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再来。

何怀山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再有十分钟就下课了,让嫂子到办公室等他一会儿吧。王国慧感觉到了自己的被动,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这都是为了她的儿子何新成,要不是为了何新成能继续当三好生,她绝不会来找何怀山。她来找何怀山,等于自找不自在,等于自己把自己放在被动的地位。怎么说呢?因为何怀山曾对她表白非常喜欢她,非常希望能跟她好一好。这样说算是好听的,如果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何怀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想和她私下里建立那种不正当的关系。借家访的机会,在一个星期天,何怀山曾到她家里找过她。说了一会儿何新成在学校的表现情况,何怀山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何怀山说:嫂子你可能没意识到,何赵庄这么多女人,数你长得最美,最出类拔萃。你的美无可挑剔,堪称完美!何怀山说着,激动得脸都红了,两只眼睛在噌噌放光。王国慧说:何老师,你不要笑话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何怀山说:从家访的角度讲,我是老师,从家族的关系上讲,我是你的老弟呀!老弟跟嫂子说话,应该比较随便,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忌讳。我个人认为,国慧嫂子不仅相貌长得美,而且气质也非常好。王国慧说:你的话我听不懂,我不知道什么气质不气质。她最关心的还是何新成,何怀山向她承诺,说嫂子你放心,怀礼哥不在家,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有我在,孩子的学习就会一直好下去。对于何怀山这样的承诺,王国慧记住了。虽说她不能完全赞同何怀山的说法,听何怀山说话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她还是礼貌性地说了一句谢谢。她的孩子只能是她的孩子,只能是她和何怀礼的孩子,和何怀山有什么关系呢?何怀山怎么能说是他的孩子呢?她只能把前来家访的何老师的话当成习惯性的说法,一般性的表态,甚至当成客套话,一听就完了。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随后的一个下雨天,新成在学校里上学,何怀山一个人打着雨伞到王国慧家里来了。王国慧一见何怀山,以为何新成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何怀山跟她通报情况来了。王国慧就是这样,只要一看到何新成的老师,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何新成。何新成在她心目中占据着中心位置。她想到的不是何新成有什么好事,老是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面想。一般来说,老师都是报忧不报喜。一旦有老师登门,当家长的都难免紧张。见何怀山打着雨伞来找她,她赶紧站起来,问声何老师来了,不由得看何老师的脸色。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在何怀山来之前,她正在为儿子拆一件毛衣。儿子长个儿了,毛衣变小了,她要把毛衣拆掉,加些新毛线,天凉前重新为儿子织一件毛衣。她一边拆毛衣,一边把拆下的毛线缠成线团。起身时,她把拆了一半的毛衣和线团往桌上放,毛衣放到了桌面上,滚圆的线团却从外沿滚了下来。线团不是掉在地上就完了,它连着弹跳了好几下,一头钻到桌子下面去了。它的头在桌子下面,长长的尾巴还拖在桌面上。想把线团捡起来,人必须弯腰钻到桌子底下。如果只拉它的尾巴,它的尾巴只会越拉越长。王国慧没有捡线团,让线团暂时在桌子底下待着。何怀山收起雨伞,把雨伞竖着倚门框放在门口一侧,说下两节没有他的课,他来看看嫂子,跟嫂子说说话。又说这场雨下得不错,能够起到缓解旱情的作用。王国慧看见,何怀山打来的雨伞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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