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个暑假不好玩

。王国慧说：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嫌报班太贵了，花钱太多了，是不是这样？

我们下深井，流黑汗，挣点儿钱也不容易。

看看，让我说准了吧，我就知道你心疼钱。我承认你挣钱不容易，可是，我们挣钱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孩子。我听人家讲过，孩子的学业之路都是大人花钱铺出来的，家长舍得花大钱，孩子才有可能上大学。我们那时没赶上好时候，家里没钱供我们上学，结果我们都读了个初中就完了，想想真是亏死了。现在的孩子赶上了好时候，我们虽说挣钱不多，供孩子上学还是够的。你说说，我们挣的钱，不往孩子身上花，留着干什么呢？

你这样说，说明你目光短浅，就是妇人见识了。我们家现在只有一居室，难道你想在一居室住一辈子吗？孩子大了总要结婚，总要生孩子，到时候让他们住哪儿，难道还要跟我们挤在一居室里吗？我听说矿上今后已经没有福利分房了，再盖的房子通通商品化，谁住房子都得自己花钱买，钱多了买大房，钱少了买小房，没有钱买不起就无房可住。如果我们不攒点儿钱，以后拿什么买房子呢！

房子问题，的确是一个问题，但生性要强的王国慧不会承认自己见识浅，她说：这是两码事。又说：等新成读完了大学，也许到别的城市工作去了，不一定再回到矿上来。

就算新成以后不在矿上住，难道你就不想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吗！你就不想换成两居室或三居室吗！在老家的时候，好歹还有四间房子呢，到这里只有一居室，你不觉得有点少吗！还有，你来矿上有了工作，又当上了干部，以后你不想让新成他姥姥来看看吗？要是新成他姥姥来了，你让老人家住在哪里呢？总不能也住在客厅

里吧！

不管怎么说，反正孩子的学习是第一重要的，一切都必须为孩子的学习让路。要不就这样，你的工资攒下来留着买房，孩子上学的事花我的工资。我的工资要是不够，我宁可跟别人借钱，也要保证孩子的学习。孩子有了足够的知识，才会有远大的前程。有了远大的前程，什么财富、房子，都不算一回事。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一个人生在世上，必须给自己确定一个目标，必须有远大理想，有目标才有方向，有理想才有动力。要是没目标，也没理想，捂着眼在磨道里转，走到哪里算哪里，人就提不起精神，跟白活差不多。就拿你来说吧，你如果刚参加工作时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我将来要当矿长，说不定现在已经当上矿长了，就算当不上正矿长，至少可以当一个副矿长。就因为你没有远大理想，站也站不高，看也看不远，推推动动，不推不动，到现在才当了个副队长。

何怀礼连连摆手，说你不要说我，不要拿我开玩笑，你以为矿长、副矿长是那么好当的，人家都是矿业大学和矿业学院毕业的，都是科班出身，我怎么敢跟人家比，我算哪个架子上的鸡！

我的孩子他爸吔，我说了半天，你总算明白了，看看，还是学习重要吧，还是文凭重要吧！连当个矿长、副矿长都得是大学毕业生，以后当啥官不凭文凭呢！

就这样，在妈妈王国慧的安排下，放暑假的第二天，何新成就背起书包，走进了社会上办的培训班。放假了，他从学校的课堂走出来了，不料他又走进了校外的课堂。校外的课堂更多，辅导老师的手也似乎伸得更长，他无法逃脱。在去校外培训班学习的头天晚上，何新成烦恼得睡不着觉，真的动过逃跑的念头。他想趁妈妈爸爸都在睡觉，自己悄悄下楼，跑回老家去。就算他身上没钱买票搭车，全凭地上走也能走回老家去。但这个念头刚动了一个开头就被他打消了，他想到，妈妈要是发现他逃跑，一定会火急火燎地把他追回来。追回来之后，不知道妈妈有多生气呢，不知妈妈又该怎样惩罚他呢！算了，学习就学习吧，谁让他是妈妈的孩子呢，谁让自己不当自己的家呢！他盼望自己快快长大，等长大了，离开这个家，也许就自由了。

23

老家来人了。

何新成过暑假没能回老家，老家却来了人。自从王国慧带儿子从老家搬到矿上，并在矿上安家之后，这是第一次有老家的人来到他们家。王国慧想到过，她到矿上安家之后，也许会有老家的人到她家来看看。现在的人到处流动，交通也很方便，老家的人想来她家很容易。加上她的家跟住在市里差不多，人只要来到阳贝市，顺便一拐就拐到她家来了。然而，王国慧希望有老家的人到她家来看看，又有点儿害怕老家的人贸然来到他们家。希望有人到她家看看呢，是能够证实一下她确实在矿上安了家，并当上了居委会的干部，回去帮她宣传宣传，让老家的人知道她在外头生活得挺不错。害怕有人来到他们家呢，她听人说过，老家的人一旦找上门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十有八九是给你添麻烦的。人家来了，你为了顾全面子，要管人家吃，管人家喝，管人家住，临走还得给人家拿路费。你一点儿照顾得不周到，人家就可能对你有意见，回到老家就不给你说好话。

夏日天长，王国慧这天下午下班时，太阳还高高挂着，继续散发着热烈的能量。她来到矿街的菜市场，买了两根黄瓜、一斤多豆角、一小把荆芥、还买了半块西瓜。她计划晚饭吃凉水捞

面条。

王国慧掏出钥匙打开门，见何怀礼已经回来了，何怀礼说：你三嫂回来了！

沙发上随即站起两个人，一个是何家的老五何怀信，另一个是一个年轻女人。何怀信跟王国慧打招呼：三嫂回来了！年轻女人跟着何怀信，也说三嫂回来了！

回来了！王国慧说：怀信来了，欢迎欢迎！她一时想不起这个年轻女人是谁，但肯定不是何怀信的老婆李喜莲。她问：这位是——

何怀信还没介绍，何怀礼把话接过去了，说：你不认识她吗？她叫宋娇娥，是咱们何赵庄的媳妇，她丈夫姓赵。她和怀信都在临城打工，碰到一块儿了，一块儿来咱家看看。

那好，坐吧。

何怀礼说：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大西瓜。说着把放在茶几旁边地上的一个花皮大西瓜指了

一下。

王国慧说：说来就来了，还花钱干什么！这不，我也买了西瓜。说着，把手里提着的西瓜和菜提高了一下。

何怀信问，新成呢？新成又长高了吧？

王国慧说：新成去学英语去了。她把买回的蔬菜和西瓜提溜到厨房里，没有立即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拧开了洗菜池上方的水龙头，要冲洗一下手。凉凉的水流流在她手上，她给自己一个借口，一点儿时间，想一想何怀信和宋娇娥一同前来是怎么回事。王国慧想起来了，宋娇娥刚结婚的时候，她随着看新娘子的人群就看见过宋娇娥。宋娇娥细眉细眼，细腰长腿，长得是够娇美的。当时她就想，这么好看的媳妇嫁给姓何的小伙子才好，怎么让姓赵的人家娶走了呢！两三年过去，宋娇娥不但娇美不减，似乎比刚结婚时还要成熟，还要好看。反正和李喜莲那个矮胖墩儿比起来，宋娇娥好看到天上去了。王国慧看见宋娇娥跟她说话时脸上红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何怀信呢，脸上的表情也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王国慧很快做出判断，这两个外出打工的人一定是打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一个是老婆不在身边，一个是男人不在身边，一个是烈火，一个是干柴，不一点就着才怪，不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才怪。他们是在临城打工，临城市离阳贝市不是很近，他们坐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