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个暑假不好玩

车，还要坐汽车，才能来到他们家。两个年轻男女在路上一路同行，路是浪的，车是浪的，人是浪的，浪漫复浪漫，仅在路上就可能有浪漫事情发生。他们一块儿来到他们家，只不过是为他们的浪漫找个落脚点而已。王国慧想到，老五何怀信一定是在宋娇娥面前吹了牛，说他三哥在矿上工作，三嫂也在矿上工作，三哥和三嫂都如何如何，于是就带宋娇娥到他们家来了。老家不来人是不来，一来却来了这么一对男女，这让王国慧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不悦，她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他们，接待他们。

何怀礼见王国慧迟迟不从厨房出来，推门到厨房一看，见王国慧正在案板上切她买回的那半块西瓜，他说好，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先给他们吃点儿西瓜。

王国慧关上门问何怀礼：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说怎么回事儿？少跟我装糊涂！

怎么回事儿也不怎么回事儿，一个村的人碰到一起，一块儿来看看咱们，这很正常！

正常个屁，我看不正常！

你不要疑神疑鬼，不要想那么多，要给他们留点儿面子。

王国慧把西瓜切成牙儿，放在平时放饺子的盖帘上，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她做的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说：天热，不给你们泡茶了，吃点西瓜吧！她把西瓜放在茶几上，自己不吃。

三嫂你也吃呗。何怀信说。

你们吃吧，刚才我在办公室里吃过了，吃了两三块呢！

三嫂也坐办公室了！

王国慧嗐了一下，做的是这很平常的表示，说：不干这干那，人活着总得干点儿事儿。

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老何家妯娌五个数三嫂最厉害。

怀信不要给你三嫂戴高帽儿，我没什么厉害的。你们家喜莲不是很厉害嘛！喜莲近来怎

么样？

还那样，胖得脚指头都掰不开镊子了。

王国慧笑了一下说：老五不是我说你，你老掰人家喜莲的脚丫子干什么！喜莲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容易，你不能对不起人家。

这瓜不错，又甜又沙，吃瓜吃瓜！何怀礼打岔，把话引到吃瓜上去了。

王国慧明白何怀礼打岔的意思，在肚子里撇了一下嘴，心说：你弟弟在外面胡搞，你就这么护着他吧。

宋娇娥有些张不开嘴似的，吃瓜吃得口很小，何怀信都吃完了两块，她一块还没吃完。何怀信吃第三块时，她才把一块西瓜吃完了。她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掏出手绢擦嘴。

何怀礼说：小宋接着吃，不要客气，到这里跟到家了一样。

宋娇娥说：我不太渴，吃一块儿就够了。

王国慧到厨房择菜、洗菜去了。

吃完了瓜，何怀礼往厨房送瓜皮时对王国慧说：你弄几个菜，我跟怀信喝两杯。

家里没有肉，我不知道弄什么菜。

这次是何怀礼把厨房的门关上了，说：我好长时间没见怀信了，你对我弟弟要热情点儿！

王国慧看着何怀礼的眼睛，把目光聚了聚，没有说话。她显然是用目光在说话，似乎在说：我已经够意思了，你还要我怎么热情！

何怀礼的眼睛看着王国慧，两个人的目光有些僵持。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何怀礼的目光先放了下来，说：总不能不让怀信吃饭吧？

王国慧说：我建议你带他们到外面的饭店去吃，要吃要喝随你们。

何怀礼像是想了一下，说那也行。问王国慧：你去吗？

我当然不去。不但我不去，等我儿子一会儿回来，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去。我没法儿跟儿子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我儿子看见他们。

古板，这样下去没人喜欢你！

不喜欢拉倒！人到啥时候都得走得正，立得端，问心无愧！

何怀礼带何怀信和宋娇娥到外面的饭店吃饭，临下楼，王国慧又把何怀礼喊了回来，对他说：吃完饭，他们要是不走，最好让他们去住街上的旅馆，家里没地方住。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看看，你现在体会到家里的屋子少了吧！

去吧，好好喝，你们弟兄俩陪人家姓赵的儿媳妇多喝点儿，以后让人家姓赵的知道了才

好呢！

少废话，我们喝酒，你就喝醋去吧！

何新成从学习班回家后，王国慧对他说：你五叔来了。

何新成只看见地上放着的一个大西瓜，没看到五叔，他问：五叔呢？

你爸带他们到外面吃饭去了。

我也去！

他们喝酒，你又不喝酒，你去干什么！咱们在家里吃捞面条。跟你五叔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阿姨，也是咱们何赵庄的。他们到阳贝市办事儿，顺便到咱家来看看。

哪个阿姨？

我只知道她姓宋，不知道她的孩子叫什么

名字。

他们吃完饭还回来吗？

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我想让他们回来。

咱家房子太小了，他们回来没地方住。

喝了酒，吃罢饭，何怀礼还是把何怀信和宋娇娥又领了回来。他们的脸都红通通的，每个人身上都冒着酒气。特别是宋娇娥，不光脸是红的，眼睑是红的，连耳朵都是红的。她的两个耳朵垂儿红得滴溜溜的，里面好像灌满了酒。王国慧不明白，酒是无色透明的，为什么人一喝下去，就把人的皮肤变成了红色呢！两男对一女，不知何家两兄弟灌了人家多少酒，不像话！

何新成正在卧室里看电视，听见五叔他们回来了，马上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小孩子都好客，希望家里每天都有客人才好。家里好长时间没人来，何新成大概有些寂寞。如今五叔他们来了，何新成赶紧从卧室里跑出来，应是热烈欢迎的意思。可是，何新成一跑出来就停下了，他没有喊五叔，也没有说任何话，样子像是有些发愣，有些退缩。

何怀信说：这是新成吧，都长这么高了，赶快过来，跟五叔拥抱一下。

何新成仍站着没动，没有说话，更没有去跟五叔拥抱。

王国慧说：这是你五叔，你不认识你五叔了？快喊五叔！

何怀礼说：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

还是何怀信走上前去，用新式礼节把何新成拥抱住了。他抱住何新成后，还用双手拍打何新成的后背。

然而何新成没有拥抱五叔，也没有拍打五叔的后背，他垂着胳膊，神情冷冷的，似乎对五叔热情的拥抱，没什么反应。

何新成突然从卧室里跑出来，又突然变成这样的态度，令王国慧很是不解。难道何新成觉得五叔变得有些陌生？难道何新成不认识宋娇娥？难道五叔没给他带什么礼物他有些失望？难道他对五叔的拥抱不太适应？人说母子连心，当母亲的最能理解儿子，可王国慧对儿子有些反常的表现确实不能理解。难道儿子真的长大了？真的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