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精神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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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何新成早恋的事，王国慧与何新成谈话谈崩了。王国慧一气之下说了气话，说何新成的精神出了毛病，要把何新成送到精神病医院去治疗。

这话何新成不爱听，不仅跟王国慧顶了嘴，还对王国慧反唇相讥：精神病，你自己才有精神病呢！

这让头昏脑涨的王国慧有些吃不准，自己的精神难道真的出了毛病吗？她听人说过，人的病都是像狗一样的东西，狗东西召唤不得，你不唤，它不来，你一唤，它就来了。王国慧自我感觉了一下，她看天天高，看地地远，看树树绿，看花花红，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形。从客观判断主观，判断的结果，王国慧认为自己的主观、理性、智慧都是正常的，精神也是正常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她还想到何赵庄的那个傻女人，傻女人成天在村里到处乱跑，不知冷，不知热；不害羞，不害臊；逮谁跟谁笑，逮谁跟谁走，那才是真的精神病。王国慧坚信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什么精神疾病看见她都会滚得远远的，不可能落到她头上。

既然王国慧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儿子何新成的事儿她还是要一管到底，坚决要把何新成与周丽娟拆开。为此，她又设计了三套方案。第一，她再去找邹老师，看看邹老师能不能跟别的班级的班主任商量一下，把何新成调到别的班级去。通过在空间上把何新成与周丽娟拉开距离，以达到从感情上把他们拉开距离的目的。第二，她打算找一下周丽娟的爸爸妈妈，跟他们把情况沟通一下，让他们给周丽娟施加压力，让周丽娟离开何新成。周家只有周丽娟这么一个女儿，也把女儿视为宝贝，他们肯定也希望女儿能够上大学，不愿看见女儿在初中阶段就谈恋爱。第三套方案是备用的，如果前两套能够顺利实行，并收到成效，第三套方案就不一定出台了。如果前两套方案收不到应有的效果，她再实施第三套方案也不迟。第三套方案的内容是，她打算悄悄找一下周丽娟，把周丽娟约到一家外国人开的快餐店，一边请周丽娟吃快餐，一边跟周丽娟谈一谈。她要和风细雨地跟周丽娟谈，不能吓着人家的孩子。她会先有节制地表示对周丽娟的好感，然后才会委婉地说到何新成和周丽娟的情感问题。她还会利用两个人的情感，给周丽娟出主意，让周丽娟跟何新成讲条件，条件是，何新成必须好好学习，一定要上大学，一切等上了大学再说。倘若何新成不能上大学，没有这个先决条件，别的事情免谈。这样把鼓励何新成的话交由周丽娟去说，使何新成把对周丽娟的喜爱转变成对学习的喜爱，并形成上大学的情感动力，达到上大学的目的。

春风鼓荡，春天的脚步总是不等人。事不宜迟，王国慧决定按照步骤先实施第一套方案。这天上午，她计划到居委会转一圈，把工作安排一下，就到位于市内的矿中去找邹老师。王国慧听人说过，邹老师的父亲当过矿务局的局长，属于高级干部。在高干家庭中成长起来的邹老师自信正直，也是很厉害的。通过和邹老师的接触，王国慧已经领教了邹老师的厉害。出于对邹老师的信任，她相信邹老师一定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妥善处理何新成和周丽娟情感上出现的小插曲，把小插曲掐断，引导两个学生重新走上好好学习的正轨。去矿中找邹老师，是为了自家孩子的事，是私事，但王国慧绝不会说她外出是办私事，更不会对她的部下说实话。如果部下外出，王国慧要求他们必须请假，并说明请假的理由，这是她作为领导的权力。而她的部下没有权力问她外出干什么，她随便编一个理由，说外出办公事就可以了。或者她什么都不用说，只管外出就是了。

人的预料能力总是有限，时间不到，事情不到眼前，总是预料不到。接着出现的让王国慧感到意外的事情是，周丽娟的妈妈到居委会办公室找王国慧来了。

王国慧早就认识周丽娟的妈妈了，她刚来矿上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时候就认识了，知道周丽娟的妈妈是妇产科的主任，名字叫郝青。后来在王国慧当计划生育专干期间，与郝青主任接触的机会更多一些，她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变成了工作和合作的关系。王国慧发现哪个超计划怀孕的妇女需要流产，或是哪个精力充沛的男士需要结扎输精管，就送到郝青那里去了。王国慧给郝青输送的虽说不是什么利益，但郝青都没有拒绝接受，她们的合作总体来说是愉快的。现在王国慧不再当计划生育专职干部，与郝青打交道的机会就少了一些。郝青一来找王国慧，王国慧就发现郝青的脸色不大对劲，像是有一股恼怒之气在脸上的皮肤下面涌动。尽管郝青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极力做得文明，有教养，不失风度，但气由心生，一个人的气主导一切，只要呼吸，气就会流露出来，并在脸上形成气色。王国慧看出来了，郝青的脸有些板，有些发青，眼睑那里还痉挛了一阵。王国慧的脑子里飞快转了一阵，马上意识到，关于周丽娟和何新成谈恋爱的事，邹老师很可能也告诉了郝青，也让郝青协助校方做周丽娟的工作。这样很好，她做何新成的工作，郝青做周丽娟的工作，两股绳拧成一股绳，效果可能更好一些。她对郝青笑脸相迎，说郝主任咋得闲过来了，郝主任可是稀客，欢迎欢迎！她又是让座，又是倒水，说欢迎郝主任到居委会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说不上，今天我找你有点儿事儿。郝青说。

有什么事儿您只管说，能办的我马上去办。

有什么事儿还用我说吗，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王国慧手抚脑门儿像是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真的想不起有什么事儿，还请郝主任明示。她心里说：你想让我先说，我才不会把我儿子说出来呢！

有些事情不要装，不要跟我玩儿心眼儿，玩儿心眼儿对谁都没好处。我就不相信，你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什么玩心眼儿，玩什么心眼儿，郝主任这样说，我就更糊涂了。

那我问你，你儿子是怎么回事儿？

我儿子怎么了？

你儿子干扰我女儿的学习，干扰得我女儿的学习成绩都下降了，邹老师难道没跟你说吗？

噢，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邹老师的确跟我说过他们两个的事，我已经严肃批评过何新成了。

你是怎么批评的？

我要求何新成不许因恋爱影响学习。

什么恋爱不恋爱，我讨厌听到这两个字眼儿，他们的事情根本谈不到这份儿上，完全是你儿子单方面的行为，是你儿子在死乞白赖地追我女儿。我已经问过我女儿了，我女儿说，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她从来不愿意多看你儿子一眼。

须知王国慧也是有个性的人，有脾气的人，不好惹的人。她也是一位深爱自己孩子的妈妈，是一位护犊子的妈妈。在家里，她怎么批评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怎么对孩子说难听话都可以，但她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是，接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儿子的难听话，一听到她心里就很难受，肚子就滚疙瘩。于是，王国慧冷笑了，她冷笑了一下，又冷笑了一下，才说：郝主任，我认为您的说法欠妥。您不要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虽说您不爱听恋爱这个说法，但我认为这个说法是绕不过去的。恋爱历来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事，只有一个人就构不成恋爱。这跟独木不成林的道理是一样的，一根木头不管如何，都构不成林字。如果像您女儿说的那样，对我儿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那当然再好不过。你女儿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