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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神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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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的追求,实际上是对我儿子的拯救。这个意义上说,我要谢谢您的女儿,还要感谢您这位教女有方的妈妈。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您找我有什么必要呢,完全没有

必要嘛!

你说我的说法欠妥,我认为你的说法完全不对。孩子有什么错误的行为,当父母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你想推卸责任吗?我说你儿子有错误行为,并不是无中生有,我是有证据的。郝青说着,打开自己带来的红色手提皮包,从里面拿出一片银杏叶子,啪地往王国慧面前的桌面上一拍:看吧,这就是你儿子送给我女儿的树叶子!

王国慧瞥了一眼看见了,这是一片银杏叶子,叶片呈扇形,下面带着叶柄,中间走着叶脉,上面的边缘像是缠枝莲一样的花边。这片叶子应该是去年秋天得到的,过了一秋又一冬,叶片保存得很是完整。叶片定是一直夹在书本里,不然的话,叶片的形状不会如此板正。银杏的叶片是金黄色,上面用红色的彩笔画了一颗心的形状。王国慧没有把叶片拿过来,更没有把叶片拿在手上仔细看,就那么任叶片在桌面上放着。叶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王国慧没看清写的是什么。王国慧知道银杏树这种树种,银杏树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树种之一,被称为植物的活化石。银杏树的主要特点是寿命长,一棵银杏树能活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何新成与周丽娟可能对有关银杏树的知识也了解一些,所以才选择了互赠银杏叶子。不用说,他们是取相爱长久之意。王国慧说:这样的银杏叶子我看见过,你女儿周丽娟送给何新成的也有一片。

你真的看见过吗?

王国慧只是听邹老师说过何新成与周丽娟互赠银杏叶的事,她并没有看见过周丽娟赠给何新成的银杏叶,但她不惜撒谎说:您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我看到的银杏叶子跟这片是一样的,一模一样。

那你为啥不把叶子拿来交给我呢?

我认为我不能那样做,我得尊重你女儿的人格,不忍心让你女儿的心灵受到伤害。

依你这么说,是我不尊重你儿子的人格了?是我伤害你儿子的心灵了?你这叫什么逻辑?

我不懂什么逻辑不逻辑。与人为善,尊重别人,我王国慧还是能做到的。

窗外树上的斑鸠在叫,这时有一个王国慧的部下来向王主任请示工作上的事,王国慧说:我正接待咱们矿医院的郝主任,那件事情等一会儿再说。那个部下刚要转身离开,王国慧又让部下等一下,交代说:我的总的指导思想是,对人家要平等相待,多做细致的思想工作,绝不可居高临下,以问罪的态度对待人家。好了,去吧。

郝青听出了王国慧话里的借题发挥,旁敲侧击,甚是反感。她认为这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小妇女使用的小伎俩,她们在农村把指桑骂槐、指东骂西的小伎俩使用惯了,到城里也用上了这一套,一开口就露出了满嘴的红薯气,就露出了小家子气。郝青把手提包的开口处捏了捏,摆出摊牌的架势说: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儿子追我们家周丽娟,那是不可能的,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周丽娟是什么家庭?什么背景?我且不说她姥爷和我如何,只说她爷爷和她爸爸吧,她爷爷是省城医科大学的著名教授,她爸爸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她一出生就是书香门第,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就是高等教育的背景。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她的眼光是很高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她不会往眼里放。所以说,一般的孩子不要对她的善意产生误会,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来找你的意思,是希望你明确无误地传达给你儿子一个信息,让他赶快死了这条心,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郝青的这番话像是触到了王国慧的痛处和薄弱环节,使王国慧深受打击。自从当上了居委会的领导,王国慧有两条最不想让人知道。第一条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从农村来的,来矿上之前她只是一个农民。第二条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学历很低,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农民出身和低学历几乎成了她的心病,使她不知不觉间就有些自卑。因为自卑,她变得特别敏感,特别自尊。她的自尊是病态般的自尊。因了这样的自尊又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她的自卑。而郝青的话像是很有对比性,也很有针对性,针对的正是让她感到自卑并影响到她自尊的这两条。郝青虽没有直接指出她的农民出身和低学历,只说她自己的家人都是城里人,祖辈和父辈都有高学历,但郝青的话有反衬的效果,一反衬就把王国慧的弱势暴露出来了。当得知何新成与周丽娟有了恋情,王国慧并不是没想到周丽娟的家庭。不仅想到了周丽娟的爷爷、爸爸,还想到了周丽娟的姥爷、妈妈,觉得周丽娟的家庭是不错的。王国慧甚至有些可笑地想到,如果将来何新成与周丽娟真的谈成了,真的结了婚,郝青就会成为何新成的丈母娘。如果郝青真的成了何新成的丈母娘,郝青会有怎样的表现呢?在居委会耳听八方的王国慧,对郝青的情况知道一些。郝青出身于干部家庭,父亲当过阳贝市组织部的部长。郝青虽说是卫校毕业,学的是护理专业,但她一天护士都没当过,分到矿医院就当医生,先当实习医生,后当正式医生。因她丈夫比她的岁数大得多,丈夫的知识分子气又比较重,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是郝青说了算。不只是在家里,就是在医院里,好多事情也是郝青当家,人称“二院长”。有些事情找院长办不成,人们只好去找“二院长”,找到“二院长”,事情往往可以办成。也就是说,郝青为人比较强势,口碑不是很好。倘若何新成真的成了郝青的女婿,郝青会不会看不起何新成呢?会不会欺负何新成呢?转念又想,女大不由妈,要是周丽娟死心塌地跟何新成谈,不管郝青个性再强,本事再大,恐怕也没办法。再说了,何新成谈的是对象,又不是对象的妈妈,将来过日子也是和对象过,又不是和对象的妈妈过,至于对象的妈妈是强是弱,是好是歹,那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问题王国慧可能想远了,远得有些不着边际。可如人们管不住自己的梦,有时也管不住自己的思想,王国慧的确想到过这些问题。听到何新成与周丽娟谈恋爱的事,应该说王国慧的反应是强烈的,第一反应是反对的。现在看来,郝青的反应比她还要强烈,反对的态度比她还要坚决。她相信,郝青对孩子要求的目标跟她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一定要上大学。在通往大学的道路上,只要上大学这一票,别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目标的实现,必须一票否决。让王国慧不能接受的是,郝青居高临下,跟她说的是出身、地位、学历、门第。这样涉及的就不止何新成一个人,甚至连他们全家甚至祖祖辈辈都涉及了。郝青的意思是明显的,她不仅看不起何新成,何新成家的所有人都看不起。气上心来,恼上心来,王国慧真想拉下脸子跟郝青干一架,说她什么都不管了,郝青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然而,在自己地盘上的王国慧,没有失去理性、意志、身份和风度,她的矛头指向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她说:何新成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社会深浅,不懂得眉眼高低,找不准自己的位置。等他回来,我一定更加严厉地批评他,让他清醒头脑,认清自己是谁,找准自己的位置。

31

周末晚上何新成回到家,王国慧一上来就对他说:周丽娟的妈妈到居委会的办公室找我去了,把你妈指责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就差抽你妈的嘴巴子了。

王国慧说:你送给周丽娟的东西,周丽娟交给了她妈,她妈交给了我。至于是啥东西,我也不用明说,一提你就明白了。

王国慧说:那样东西我先不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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