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精神出了毛病

发酸，开始在心里骂何怀礼。他骂了何怀礼的姐妹、奶奶、姥娘，把何家的人老八辈都骂到了。是的，为了不耽误儿子学习，她没有骂出声。在肚子里骂人，这是农村妇女的惯用伎俩，这种伎俩王国慧也会，骂起来也很解气。

第二天早上，何新成也不再睡懒觉，早早就起床投入学习。

王国慧说：新成，你学习这么刻苦，妈妈要给你增加点儿营养，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给你买。只要你说出来，妈妈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怎么可能呢！要不这样吧，妈妈今天中午带你去吃烤鸭吧。我听说市里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做烤鸭的师傅是从北京聘请过来的，烤出来的鸭子跟北京烤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去！

去吧，啊！我光听说北京烤鸭好吃，咱娘儿俩还都没尝过呢！权当你陪妈去尝尝。咱不带你爸爸去，等吃完了再告诉他，馋馋他个不会说话的臭东西！

说不去，就不去！

你不想去，妈不会勉强你。妈说出来了，等于欠你一顿烤鸭。等今年放了暑假，妈带你到北京去，咱们去吃真正的北京烤鸭，还可以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

除了学习，我哪都不去。

外出参观也是学习嘛！

何新成把手中的笔杆在桌面上啪地磕了一下说：你成天价让我学习，学习，我真正开始学习了，你又来干扰我！

好好好，妈不干扰你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何新成确实是在赌气，他在跟妈妈赌气，在跟老师赌气，在跟同学们赌气，也是在跟自己赌气。妈妈和老师不是只关心他的学习吗，他就是要学个样子给他们看。学习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坐下来吗，不就是多花时间吗，不就是对自己苛刻一点吗！跟同学们赌气，是他觉察出来，因他的学习成绩下降，有的同学已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希望他的学习成绩下降得一塌糊涂才好。不，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了，我要奋起直追，不但要追上你们，还要超过你们。跟自己赌气，是他意识到，前段时间自己的学习成绩的确下降得有些不像话，连自己都有些小瞧自己。学生在学校是干什么的？是学习的。谁的学习好，谁就是大爷，谁就是霸主。而谁的学习不好，谁就是孙子，就是受气包儿。他在班里不一定要当大爷，要当霸主，但绝不能当孙子和受气包儿。赌气的气，是生气的气，也是志气的气，他就是要拼出一口志气来，重新回到班里前几名的位置。妈妈一直希望他能够上大学，从现在起，他确定上大学的目标也不晚。大学的校门口应该是敞开的，兴别人上，也兴他上，他为什么不能上一个大学给妈妈看呢！

更重要和更关键的是，何新成没有忘记周丽娟，没有把周丽娟放下，周丽娟才是他发愤学习的真正动力。周丽娟虽说转到了别的学校，但周丽娟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更没有离开地球，周丽娟肯定还存在着。他稍微一想，眼前立即就会浮现出周丽娟眼波含羞的样子。周丽娟转走后，何新成给周丽娟写过一封信，尽管周丽娟没有给他回信，他仍坚信周丽娟不会忘记他。周丽娟特别强调过，爱字里面是有心的。虽说现在的简化字里没有心了，好多人的爱也不用心了，周丽娟对他的爱肯定是有心的。有事实为证，有金色的银杏叶为证，有银杏叶上那颗火红的心为证。那颗心就夹在何新成的语文课本里，何新成只要想看，翻开课本随时就可以看到。在何新成的心目中，那不是一颗扁平的心的图形，而是一颗勃勃跳动的、爱意绵绵的真心。一看见周丽娟的心，他的心不由得就和周丽娟的心一块儿跳动起来。何新成还相信，周丽娟的目标也是上大学。那好吧，让我们共同努力，大学里面再

相会。

32

何新成的精神是在读高中一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出的问题，一出问题就是崩溃式的，就一泻千里，不可逆转。

何新成以矿中全年级第二的成绩考入了阳贝市最好的重点高中。这所高中每年的高考录取率为百分之五十左右，也就是说，每两个高中毕业生，就有一个能上大学。从历届考上大学的荣誉榜册上看，清华、北大、复旦等名牌大学对这所高中的学生都有录取。市民评价说，这所高中是大学的摇篮，在摇篮里一摇，就摇到大学里去了。还有人说，一旦跨进这所高中，几乎等于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口。

王国慧高兴坏了！

为了奖励何新成，在何新成考上重点高中之后，王国慧带何新成去了一趟北京。她不仅按曾经的许诺，带何新成吃了北京烤鸭，看了升国旗仪式，去了故宫、动物园、颐和园，还另外增加了两个项目，带何新成去参观了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校园。参观这两个大学校园的目的是明显的，王国慧给何新成提出了新的希望和目标，希望何新成再接再厉，能考进这两个著名大学的其中一个。

实在说来，王国慧高兴得有点儿早了！

王国慧还关注着周丽娟的考试情况，她得知，周丽娟虽说也考进了重点高中，但她那个重点不如何新成的重点货真价实，只能算是次一等的重点，或者说是第二流的重点。这个结果让王国慧稍稍有些窃喜，她在心里对郝青说：怎么样，你还看不起我儿子呢，我儿子比你女儿厉害吧！有一个妇女结扎后意外怀孕，需要做进一步检查。这检查由王国慧的部下带妇女去矿医院就可以了，可王国慧要亲自带那个妇女去矿医院，她的意思是想见一见郝青，看看郝青知道不知道他儿子何新成考上市里重点高中的消息。及至见到了郝青，她热情地跟郝青打招呼：郝主任，您好呀！一段时间不见，您可是越来越漂亮了！郝青神情淡淡的，说那怎么可能！王国慧问：周丽娟怎么样？那孩子可是个好孩子呀！郝青的神情仍冷冷的，说还那样。王国慧想让郝青问一下何新成的情况，以便她向郝青简单做一个汇报。然而郝青像是故意回避似的，连提何新成都没提。王国慧心说：忌妒，忌妒，这是郝青在忌妒何新成，也是在忌妒她。她敢肯定，对于何新成考上全市重点高中的事，郝青是知道的，不然的话，郝青的表现不会这样带样儿，不至于连大面上的话都不会说了。王国慧心里哼了一下，还是在心里说：等我儿子上了名牌大学，周丽娟想给我们当儿媳妇，我们还不一定同意呢！

实在说来，王国慧真的高兴得太早了！

王国慧拉着儿子和丈夫回了一趟老家，让丈夫在老家摆了宴席，请了客。在老家，有人家生了儿子请客，有人家儿子当上了兵请客，有人家孩子考上了大学请客，孩子刚上高中就请客的情况以前还没有过。丈夫何怀礼认为，新成刚上高中，请客请得太早了，几年之后，等新成上了大学再请客也不晚。王国慧说：早什么早，一点儿都不早。要知道，新成考上的不是一般的高中，是阳贝市最顶尖的高中，上了这样的高中，新成离上大学还远吗！何怀礼还认为，新成还没上大学就开始庆贺，会不会引起新成的骄傲呀？万一新成考不上大学，不是给人家留下了话把子嘛！王国慧狠狠瞪了何怀礼一眼说：我的儿子！我知道，闭上你的老鸹嘴，少说不吉利的话！两口子带何新成回何赵庄，何新成的确给两口子长了不少脸。何新成长成了一个高个子，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他不仅比王国慧高出许多，王国慧需仰着脸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身高比何怀礼也高出不少，他往下看能看到何怀礼的头顶。两口子把何家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