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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神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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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们逐个扒拉了一遍,哪个都不如何新成长得高。身高只是一个方面,何新成宽宽的额头、方方的下巴、挺挺的鼻子、亮亮的眼睛,显得足够帅气。村里会看相的人对王国慧说,他们家不是出一个大学生的问题,将来还要出一个当官的,官不会小,起码会是一个省级。王国慧说好,谢谢您的吉言!请客喝酒时,王国慧让何新成也上了桌。亲戚朋友们纷纷向何新成表示祝贺,好像何新成已经考取了大学一样。

实在说来,王国慧不应该高兴得这么早。

这天上午,王国慧刚上班,就接到何新成的班主任夏方明老师打来的电话。此时王国慧已经用上了手机,她把手机号码告诉了夏老师,让夏老师随时可以跟她联系。夏老师说:何新成最近出了点儿状况,请您到我们学校来一下。

王国慧盼着老师给她打电话,又害怕老师给她打电话,一听老师的电话就心惊。她问:什么状况?

一两句话说不清,等您来了再说吧。

是哪方面的状况?夏老师能简单说两句吗?我思想上好有点儿准备。

他最近老在宿舍里睡觉,不到教室上课。

那为什么?一个学生,天职就是学习,不上课怎么行呢!王国慧一听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原因可能很复杂,我也说不太清楚。我们请您来,是希望您从家长的角度跟何新成谈谈,全面了解一下情况。

是身体原因呢?还是思想原因呢?王国慧没敢提情感原因,何新成曾因情感原因在初中时出过问题,他可不愿意看到何新成上高中期间情感再出问题。

夏老师似乎不愿再多说,说可能都有吧。他说他马上就要去上课,就这样吧。说罢就把电话挂断了。

天下着小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有了秋天的凉意。杨树叶子还没有完全发黄,秋风一吹,秋雨一打,仍然发青的杨树叶子就落了下来。每片杨树叶子似乎都有些分量,落在地上啪的一响。王国慧不敢稍有怠慢,马上打出租车向学校赶去。

来到学校门口,学校大门内的保安人员不让王国慧进门。学校的大门是上下贯通的铁栅栏门,大门一侧还开有一扇小门,大门上着锁,小门也上着锁,一派戒备森严的样子。保安身穿保安服,头戴保安盔,手持保安棒,脸板得铁板一样,说:是谁让你来的,你就打电话让谁到门口接你。

王国慧赶紧给夏老师打电话:夏老师,我是何新成的妈妈,我现在在学校的大门口,保安不让我进去。

您就说是我通知您来的。

我说过了,保安还是不让进。保安说,谁通知我来的,谁出来接我进去。

夏老师大概不愿出来,他让王国慧把手机交给保安,他跟保安说。不知夏老师跟保安说了些什么,保安这才把小铁门打开,放王国慧进了学校。

王国慧以前只来过这所学校一次,那次是来学校参加家长会,她只知道何新成的教室在哪里,不知道何新成住的宿舍在哪里。王国慧记得听邹老师说过,何新成读初中的时候,因情感出了问题,上课期间曾在宿舍里蒙头大睡。这次何新成又是在宿舍里睡觉,又是不到教室上课,不知哪方面出了问题,难道遇到了新的情感问题?要是再遇到情感问题,恐怕麻烦就大了。王国慧恨不能一步来到何新成的宿舍,看看何新成到底怎么样了。但她想,她还是应该先找到夏老师,让夏老师带她到何新成的宿舍去。校园很大,在校的学生也很多,尽管天下着小雨,校园里在课间休息时仍人来人往。每个学生的个子都高高的,都跟老师差不多。王国慧正要向一个学生打听一下,夏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见夏老师已来到她面前。夏老师问:您是何新成的家长吧?

王国慧叫了夏老师,说是,我正要去您的办公室找您。

夏老师说:咱们直接去何新成的宿舍吧。走在去宿舍的路上,夏老师边走边说:何新成潜质很好,本来很有希望,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我们请校医给何新成看过,校医说何新成的病他看不了,更治不了,只能到大医院去检查,去治疗。

王国慧一听不由得站住了,看着夏老师问:听您的意思何新成是生病了吗?

校医是这么说的。

男生宿舍一个房间放四张床,每张床分上下铺,共住八个学生。夏老师领着王国慧来到宿舍楼三楼何新成所在的宿舍,走到何新成所睡的下铺,喊何新成说:何新成,何新成,请醒一醒,你妈妈来看你来了。

别的床铺上的被子都叠得四角四正,整整齐齐,表明别的学生都到教室里上课去了,只有何新成一个人用被子蒙着头在床上睡觉。从形状看,何新成是侧着身子面朝床里边的墙壁睡的,身子蜷得像一只大大的虾米,夏老师喊他,他没有反应,也没有掀开被头。

夏老师看了王国慧一眼,仿佛在说:您看,何新成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王国慧只得走向前去,站在何新成床头,弯下身子喊何新成:新成,你怎么了?妈妈看你来了。王国慧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大对劲,似有些发颤。

可是何新成仍没有答应,仍没有露出脸来。

王国慧只好把何新成的被头掀开了,掀开被头的瞬间,王国慧如五雷轰顶,简直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何新成倒是睁开了眼,并侧过了脸,但何新成的目光是暗淡的、呆滞的,一点光都没有。好比手电筒上的灯泡,没有了电,灯泡就不再发光。何新成的眼珠正像断了电的灯泡儿一样,只剩下眼珠,光彩全无。何新成的眼泡是肿胀的,眼角黏附着一些黄色的分泌物。何新成头发蓬乱,脸色枯黄,瘦得已脱了相。不知何新成多长时间没洗脸了,也没刷牙了,样子像是街头的流浪汉。还有,何新成的被头被掀开时,被窝里散发出来的是刺鼻的尿骚味,还有一种说不分明的腥臭味,像是何新成尿了床,还把男性的东西洒在了裤裆里。王国慧说:新成,我是妈妈,你还没喊妈妈呢!

何新成把王国慧看了看,眉头皱了皱,好像没有认出王国慧。

王国慧把何新成扶坐起来,她也侧身坐在床上,把何新成抱在怀里:成成,我的孩子,你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你到底这是怎么了?你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王国慧悲从心来,眼泪呼地流了出来。

何新成这才叫了一声妈妈,他叫得轻轻的,气息很弱,显得有气无力。叫了妈妈,他说:我快要死了,咱回家吧。

儿子的这种状况是王国慧万万不能接受的,儿子考进这所重点高中后,她心里想的都是儿子一定能顺利考上大学,自己一定能当上大学生的妈妈,何新成一定能为老何家光宗耀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就在上个月来校之前,何新成还告诉她,体育老师准备让他参加班级篮球队的训练,将来可以代表班级参加全校的篮球比赛。上次从家里来学校,不过二十多天,何新成的身体就变得如此衰弱,别说打篮球了,恐怕跑都跑不动啊!特别听新成说他快要死了,这让王国慧的心像刀绞一样难以忍受,她说:你在家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能跑能跳吗,来到学校身体怎么说垮就垮了呢!这样说着,王国慧看着夏老师,像是对夏老师有所问责,似乎在说,这一切都是学校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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