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精神出了毛病

么了，你胆敢再说一句，老子今天就灭了你，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何新成已提起了双拳，做好了灭人的准备。他今天豁出去了，他今天必须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出足够的男子汉气概，把泼在他身上的奶油撇清，以洗去奶油的外号带给他的耻辱。

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是难得的，同学们兴奋起来，开始为双方叫好，加油，希望他们尽快交手，最好能打得头破血流。有的同学喊：没蛋子的都靠边站！还有的同学喊：怕溅身上血的人站远点儿。有的女同学害怕了，即将发生的事使她们的腿杆子有些发软，想溜走，又不敢溜走。

就这样，那个男同学也被同学们推上了前台，他想下台不那么容易。何新成已被杨展平说成奶油，他可不想当奶油。他今天也豁出去了，看看奶油怎么灭他。他不是说一句就完了，而是连说了三句：奶油！奶油！！就是奶油！！！

何新成别无选择，他奋勇朝那个讨厌的家伙冲去。教室里的桌子、椅子有些碍事，他把桌子、椅子冲撞得稀里哗啦。有一把别的同学的椅子被他撞倒了，他顺手把椅子抄了起来。正愁手里没有得力的家伙呢，就暂借木头做成的椅子一用吧！

眼看一场战斗就要打响，让同学们失望的是，这时夏老师走进教室来了。夏老师一声断喝：住手！何新成你要干什么？

何新成愣了一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把举起的椅子朝那个找灭的家伙头上扔去。何新成感到遗憾的是，他射出的“箭”没能打中靶子，那个家伙身子往下一蹲，躲过了。

这样的暴力行为是不可容忍的，夏老师把何新成一指：何新成，你给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何新成正不想在教室里待呢。学校的大门紧锁不许外出，何新成只能到寝室里去，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

何新成的精神受到的刺激是叠加的，越加越多，越加越重，他的精神就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晚他又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怎么说呢，这个梦可以用春字命名。季节到了秋天，他却做了一个春梦。不管什么梦，都是精神性的。但精神性的梦和物质性的身体都是有联系的，都是从人的身体里生发出来的。别看人的梦无边无际，虚无缥缈，颇有些灵魂放飞的意思，但有些梦也会反作用于人的身体。恰恰因为何新成的梦把何新成的身体带动了，并造成了梦遗，才对何新成精神的崩溃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何新成做的是什么样的梦呢？他的梦重现的是他小时候看生活片留下的记忆。一个女的在前面跑，一个男的在后面追。跑到山上树林的一片草地，那个女的就开始脱衣服。那个年轻女子脱衣服的动作很是潇洒，她一边脱衣服，一边随手抛扔，衣服飘飘洒洒，就落在了开满野花的草地上。不脱不知道，一脱吓一跳。那个女子的身体相当丰满，性感十足。既然女子脱光了衣服，从后面追上来的身体健壮的男子也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衣服。他们互相欣赏和按摩之后，很快就榫卯相接，做到了一处。他们的马力越开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女子笑面如花，在有节奏地盛开。在女子幸福地回眸之际，女子像是变了一个戏法，玩了一个变脸术。变成了谁呢？变成了杨展平。没错儿，不是别人，正是杨展平。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何新成。哎呀我的妈呀，原来他和杨展平的关系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杨展平和他在班里保持着距离，那都是做给那一帮傻同学看的，在背地里，杨展平与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到了如此亲密无间的程度。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真是太好了，太他妈的幸福了。这样梦着，何新成不由得深入又深入，加油又加油，狂放又狂放。这一用力不当紧，得，何新成身体某处像是收缩了几下，又像是痉挛了几下，就达到了一个高级动物生理性的最高境界，也是最大享受。这种享受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它是生命整体性的投入和付出，是由内而外的抒发，是抽筋吸髓般的高歌，是不可遏制的奔流。它是非专业的，非技术的，是生命基因的本能，也是生物生存和繁衍的本能。何新成把这种感觉理解成一种痛苦的幸福，或是幸福的痛苦。正是因为幸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使幸福和痛苦都很深刻，而且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醒来后何新成才发现，平生第一次带给他这种独特感受的并不是杨展平，而是一个梦，是梦中虚拟的女人。这让何新成稍稍有些遗憾，有些失落。同时他觉出来了，自己的下面排出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尿，它比尿要稠，比尿要黏，比尿的质量要高，是男性所特有的东西。何新成往腿上一摸，那东西就沾了何新成一手。他悄悄放在鼻前闻了闻，闻出一股浓浓的腥甜的气息。何新成听同学们说过，这种情况叫梦遗，叫遗精，俗话说是跑马。不管是梦遗还是遗精，这样的说法都可以理解。而跑马这种说法，何新成觉得挨不上，让人费解。被窝里的事，哪里跑得下什么马匹呢？何新成把造成梦遗的原因分析了一下。是他在侧身睡觉时，把性器夹在了两条大腿之间，由于大腿的肌肉对性器构成了挤压，挤压的感觉传导到大脑里，他才做出那样前所未有的美梦。

梦如此美好，何新成想把这样的梦复制一个，再复制一个。于是，他还是侧着身睡，还是把性器夹在大腿之间。不料梦不听从他的使唤，不是他想复制就能复制。怎么办？在清醒的状态下，何新成只有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把那个梦境借用一下，重温一下。

有些事情人们不愿意重复去做，而这件事情人们愿意重复体验，重复来，重复去，乐此不疲，永不餍足。没办法，人没办法，不重复就找不到那种感受。人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天定的自然法则控制着，你想重复，要重复，不想重复也要重复。这样重复去做同一件事情，表面看是主动的，其实是被动的，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强制执行的。何新成就是这样，他的重复程序一旦启动，似乎就有些收不住，几乎达到了一种机械运转的性质。

在重复过程中，他始终牢牢盯紧一个念头，那就是杨展平。他把杨展平假想成一个美人，也假想成一个敌人。在假想成美人时，他在心里念着我的展，我的平；我的亲，我的爱；我的小母鸡，我的小上帝，什么美好的词汇都往杨展平身上堆。在把杨展平假想成敌人时呢，他不惜使用弄、干、捅、戳等带有暴力的动词，动词后面还要加上“死你”。这种以爱恨交加为动力的重复，是单边的，对杨展平来说毫发无损的杨展平在班里仍然是该说就说，该笑就笑，该唱就唱，该跳就跳。杨展平对何新成不去教室上课，只在宿舍睡觉的情况是知道的，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给她的说笑增添一点笑料而已。而何新成却垮掉了，他的精神垮掉了，身体也垮掉了；身体垮掉了，精神也垮掉了。恐怕连何新成本人也难说清，是他的精神先垮掉的，还是身体先垮掉的。也许是身体和精神始终纠缠在一起，难分先后。两者互相带动，也互相促进，最后才导致两败俱伤，出现目前身体、精神双垮台的状况。

前面说到，夏老师和王国慧刚离开何新成住的宿舍，何新成身上刚有了一点气力和精神，他在想象中又把杨展平招到自己被窝里去了，又在和杨展平做那件事。由于反复压榨自己，他的身体已相当虚弱，储精囊里几乎没了什么存货，想把那件事情做成是有难度的。好比一根甘蔗，在没有压榨出里面甜蜜的汁液之前，甘蔗的秆子是硬的，是圆的，用来做打人的武器都可以。而一旦压榨出里面的汁液，甘蔗的秆子就会变软，变扁，变成渣子，这样的甘蔗秆将不秆，别说做武器了，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