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人合一：传统文化视角下的灾难与应对

四时是一样的。现在她好好地躺在天地之间，我傻乎乎地哭什么呢？那样我岂不是太不通天命了吗？所以我就不哭了。”这是道家的天人合一，对庄子来说，死亡只是“擦伤”。

《坛经·付嘱第十》中有如下记载。

七月一日，集徒众曰：“吾至八月，欲离世间，汝等有疑，早须相问，为汝破疑，令汝迷尽。吾若去后，无人教汝。”法海等闻，悉皆涕泣。惟有神会，神情不动，亦无涕泣。师云：“神会小师，却得善不善等，毁誉不动，哀乐不生，馀者不得。数年山中，竟修何道，汝今悲泣，为忧何谁？若忧吾不知去处，吾自知去处。若吾不知去处，终不预报于汝。汝等悲泣，盖为不知吾去处，若知吾去处，即不合悲泣。法性本无生灭去来。”

六祖惠能将要离世时，弟子们哭了起来，惠能法师就说：“你们今天哭泣是哭谁呢？你们哭是因为不知道我死后去哪里，如果你们知道就不会哭了。”他说法性本无生灭去来。这是佛家的天人合一，对惠能这样开悟的大师来说，死亡连“擦伤”都不是。

以上天人合一的灾难观有什么用呢？前面已经说过，传统文化和现代心理学的本质差异很大。传统文化解决的是终极问题，心理学科学解决的是现实问题。在此种意义上，我认为传统文化高于现代文化。终极问题貌似很遥远，但它往往是解决现实问题最终的定海神针。终极问题会影响实际问题的解决，终极问题不解决，人们心里不会完全踏实。

至少到目前为止，现代科学解决不了终极问题。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欧美国家的一些青年在疫情中仍出门而不居家防护，甚至可能“认命”，相信是否感染是上帝决定的。这就表现出，即使在现代科学发达的国家，人们仍把终极问题的解决交付神明。相反，中国把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雷神山、火神山、方舱医院迅速投入使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体现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力量就是天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抗疫，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我认为中国和欧美抗疫的差异，体现出的不仅是体制的差异，更有深层的文化根源。中国人相信人的力量，不仅是人定胜天，而且是天人合一。认为人的力量就是宇宙自然的力量，并不认为有额外的神。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崇尚勤劳勇敢，靠自己改变命运，而不是靠上帝。东方文化靠自己解决终极问题，西方文化靠上帝解决终极问题。这是文化的差别，当然也带来行为的差别。别看终极问题很遥远，每一个当下它都站在事件背后，是解决现实问题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根基。



天人合一视角下灾难的应对


既然从天人合一的视角看，本没有灾难，没有哀伤，那么面对新冠肺炎疫情这样的事件，我们是不是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呢？不是。如果一个人觉得什么都不用做，那么他还没有真正开悟，没有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什么是生命？生命的本质是创造性的行动，并不是空想。如果你是一朵花，你就应该绽放，呈现你的美丽，散发芳香；如果你是一棵树，你就应该根深叶茂，支撑起一片荫凉；如果你是一个人，你就应该说人话、做人事。去行动、去创造才是开悟的人的表现。

天人合一的境界是积极的，是要为人类的进步做出贡献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能白活一回，白到世上走一遭。很多人认为天人合一听起来很消极，实际上天人合一的境界是积极的，开悟者比常人更积极。我们提到六祖惠能的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写这首偈子的时候开悟了吗？还没有。五祖弘忍让他劈柴去。过了几个月，弘忍给惠能说《金刚经》之后，惠能又说了首偈子：“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首偈子表达了什么意思？表达了光“空”不行，还得“有”才行。“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就是要能做事。这样一反一正，空就是有，有就是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才是开悟。只是达到空的境界仍没开悟，还得回到有才行；只是寂灭，还未重生，仍未真正凤凰涅槃。这非常重要。

在疫情之下我们能做什么呢？这就是应对的问题。世界各国都在应对疫情，每个国家都有可歌可泣的真善美，也都有污蔑和丑陋；既有逆行者、舍己为人者，也有推诿、“甩锅”、落井下石。人类至今并没有团结起来抗击疫情。正义并不会轻易地战胜困难和丑恶，胜利是需要人们努力争取的。面对疫情的现实，抱怨、愤怒没有用，沮丧、悲伤没有用，而是要行动起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抗击疫情。罗曼·罗兰说：“人最可贵之处在于看透生活的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积极地做事。做什么事呢？用我的话说，就是“说人话，做人事”。也许你并不是个英雄，但你仍然可以做得很好。因疫情在武汉去世的常凯导演生前说“为子尽孝，为父尽责，为夫爱妻，为人尽诚”。这就是做人事，一个普通人也一样能做得很好。

说一点我在疫情期间的故事。作为一个退休的老头，宅在家里，我觉得要做就做专业的事情。我的专业就是中医气功和心理。做事之前首先是学习和做准备。疫情期间，中国心理学会临床心理学注册系统做得特别好，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就开会，26日就发了倡议通知，28日开始举办督导师的督导培训，我参加了培训，后来又听了很多相关的讲座，收获良多。1月25日我就推出了针对疫情的“移空技术简化版”。把原来10个操作步骤简化为5个，便于在热线上应用。赵旭东老师将这个简化版收录于《抗疫·安心：大疫心理自助救援全民读本》的宣传册，直接进了武汉的方舱医院。之后，我和我的团队一起组织了志愿者服务团队，参与了各地的热线服务，后来又开通了每次50分钟的移空技术免费咨询视频服务。目前我组织的10多名志愿者已提交了近200份案例报告，来访者来自全国23个省市。我每周为志愿者做一次督导，还做了多场有关中医气功和心理学抗疫的线上课。我觉得过得很充实，有收获，有意义。

移空技术就是天人合一境界在心理治疗中的应用。“空”是什么？“空”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就是“菩提本无树”，就是“stop thinking”。做到“stop thinking”，问题就都没有了。所有的心理问题，一定和人格有关，和“thinking”有关。把“thinking”停止下来，把意识的“内存”清空，当下问题便消解了。但是从“thinking”到“空”比较难，移空技术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借助心理距离创造一个“空”。让来访者把他的靶症状想象成一个象征物，然后在心理距离上，把这个象征物向正前方移到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是什么，不就是“空”吗？“空”的境界需要修炼好多年才能形成，但用移空技术这样的方式，借用距离，可以创造一个虚拟的“空”。这个虚拟的“空”，这个心理层面的“空”，并没有达到修炼的“空”的境界，但是对于消除症状已经够用了。

移空技术是一项原创的本土化心理治疗技术。把“空”作为治疗目标，这一点我在西方心理治疗技术里还没有见到过。移空技术解决问题，是要把这个问题解决到“空”，“空”是移空技术的治疗目标。为什么叫移空技术？就因为要到“空”才行。在《移空技术操作手册》的扉页上，写着“不仅处理来访者的问题，更要把来访者带到没有问题的地方”，这就是移空技术的宗旨。这个宗旨在西方心理学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