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丹巴见参——从农奴裁缝到县长

丹巴见参，27岁，是拉萨一户裁缝的儿子。1965年，他新当选为山南地区隆子县县长，该县位于西藏雅鲁藏布江以南（江的下游是印度的布拉马普特拉河）。先前，他与克松庄园的农奴和奴隶一道接管了庄园，并且规划了新生活。

下面是他的自述，这是培养藏族革命干部的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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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裁缝，我家要给当地政府、贵族和头人当乌拉。我们要为自己住的地方交租，做劳役，还要支付人头税。主人们好吃好喝好穿，尤其每逢节日，他们更是海吃海喝，没有节制；而给他们做衣服的我们却缺衣少食。由于缝纫活路必须在主人家做才行，大多数时间我们一家人甚至不能一起生活。

我一岁的时候阿妈就去世了，养家的重担就落在阿爸的肩上，为此他欠了很多债，哥哥只能当奴隶来还债。我自己13岁就被送到墨竹工卡县去服侍一名叫索南多杰的世俗官员。

索南多杰的管家经常打我，我都快被逼疯了。1955年，我跑回拉萨，满身瘀伤，长着虱子的衣服破破烂烂。当时人民解放军在藏已经有四年了，但我对共产党还是了解不多。我只知道他们看病不收钱，穷人还能上他们办的学校。我去问了邻居普次旺堆，他是最早上学的那一批，当时还是个学生，他介绍我上了社教班[1]。现在，他是西藏共青团团委副书记。

很快，我就感受到党对我们穷人的特殊关怀。我被送到四川成都西南民族学院学习了三年半，一直到1959年4月。在这所学校里，我的老师和同学来自20多个不同的民族，集体的温暖和关心让我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起在为新生活而努力。在认识到我们是为新生活而学习之后，我学习更加努力了，甚至连课间十分钟也不浪费。不久，我就加入了共青团。

1959年3月，农奴主发动了叛乱，我们藏族学生志愿要求返回西藏参加平叛。同年4月，组织安排我到山南地区克松庄园[2]，领导那些获得解放的农奴和奴隶在新分到的土地上开展生产劳动。可我对种地一窍不通，该怎么领导他们啊？！我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我们干部工作组的汉族领导陈涛。他鼓励我说：“一切都是慢慢来的，大家都是从不懂开始的，要和群众多探讨学习，边做边学。”

这一年9月，秋收临近，其他干部都去开会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负责秋收。我记得陈同志告诉过我：“有困难，找群众。”所以，我去找索南和拉多两名老农，向他们求助。

和农民一起生活一起劳动，对我的帮助最大。白天，我和他们在地里干活；晚上，听他们讲当前的困难，讲过去的故事。对我来说这既是农事教育，也是阶级教育。以前，我觉得自己过去也吃过苦，对阶级压迫了解得够多的了。但当时每天跟他们在一起，对阶级压迫我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记得昔日的农奴次仁曾经说过，“鸟儿有翅膀，可以自由飞翔；但是我们有腿，却不能自由行走，甚至连雪山融水都不能喝，整个世界都属于贵族。”我也听说到有多少家庭逃走了，有多少人死掉了。有一次，我们一起在地里干活，有人突然就指着地上说：“就在这儿，管家旺秋打死了农奴穆都平措。因为有流血，这里的土地颜色好长时间都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之后他老婆疯了，扔下家里的三个孩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一次，老小想从炉子里拿吃的，因年幼不懂火的厉害，结果烫伤了手，落下了残疾。8岁的时候，次仁开始给庄园做乌拉。14岁那年，有钱人在新年的酒宴上开怀畅饮，而他却死在牛棚里，虱子爬满了全身，嘴巴、鼻子和眼睛里都有。类似的遭遇也发生在很多其他孩子的身上。”

在那个年代，活过60岁的奴隶并不多，而过了60岁就“自由了”。由于身体太弱不能干活，奴隶过了60岁就被直接赶出庄园，无家可归，食不果腹。乌多卓穆眼睛瞎了，59岁时获得了“自由”，沿街乞讨了三年，一直到叛乱平息之后才回来。现在，他与退休工人一样，有养老金领。

次仁，昔日的奴隶，是我们一个互助组的组长。一次，他哭着向我诉说他女儿格桑的情况。格桑是个漂亮活泼的姑娘，大家都记得她。18岁那年，她发高烧，神志不清，喝了灌溉渠里的水，管家说她“弄脏了水”，将她活活打死。

谁要是揪几根马鬃，也会被处死。如果挎着空篮子，会被认作是磨洋工或者准备偷东西，会遭到鞭打。

这些事情发生在朗生（奴隶）和差巴（农奴）身上。堆穷或“黑户”是从别处逃来的外来户，他们没有主人，得没完没了地缴税。有句俗语说，他们抬头看天也得缴税，甚至连天都是贵族的。

通过他们，我认识到全世界只有共产党才想着要解放他们，只有在党的领导下，他们才能真正站起来。1959年8月，来克松五个月后，我成为一名党员。

同年12月，我离开克松庄园，开始担任昌珠区政府区长。职务的提升让我更加担忧，自己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太多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开展工作。

但我相信有党的领导和支持，我能掌控工作。当时我们的书记姓姚，是一名汉族同志。就像当初陈同志一样，姚同志也鼓励我、帮助我，但是他不想让我一遇到问题就去找他。他敦促我说：“你必须要学习，先从毛主席的《愚公移山》开始吧。”通过这篇文章的学习，我明白了全体中国人就像愚公一样，从零开始，坚持不懈，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现在已经解放了，自己又有很多基层工作的经历，为什么就不能学习去做一名领导呢？

在成都上大学的时候我已经学了些汉语，于是便试着开始读毛主席的原著。当然，我发现有很多字、词和引文不懂，这也促使我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我查字典，让其他同志给我讲解，渐渐地我对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我还读了《为人民服务》，这是毛主席为赞扬一位革命模范写的一篇文章。这位模范就是张思德，是一名普通的警卫战士。为让同志们在冬天能够取暖，他在执行烧炭任务时牺牲了。这件事让我们认识到，只要是为人民服务，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很重要。但如果你只想着自己，不管你的职位多高，能力多强，你都没有价值。那么，怎样才能当好一名区长？答案就是要多听取群众意见，多与群众沟通，要了解群众需要什么，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认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信心百倍，开始思考自己该做什么，该学习什么。

1961年，提高土壤肥力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堆肥，但是我们那里几乎找不到做堆肥的原料。那年冬天，我带领群众从旧矿井里挖泥运到地里。站在烂泥里，我的双脚又湿又冷，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1962年，政府免费给我们区发了钢犁。旧的藏式木制铁头犁只能犁条沟，不能翻地，但无论我怎么劝说，一些农民还是不同意更换。他们认为新犁太重，牛拉不动，我也说服不了他们。党建议我要有耐心，要多用商量的口气说话，切忌高谈阔论，要安排田间示范，实地证明我讲的不是空话。我这样做了，新犁在几个月内就得到了普及，这大大促进了生产。现在大家都夸新犁好，新犁翻完地后，杂草很快被晒干或直接冻死，土壤也因此变得更加肥沃。所以在我们区，我们不需要像老做法那样留田休耕。

结果证明，农民们也不是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