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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西藏新工人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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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进监狱,这件事发生在他送我去电站的时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被录用的那一天,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自由。很快,人民政府给我发了衣服、脸盆、牙膏和卧具。我把阿爸的遭遇告诉他们后,他们预付了我100元现金。我把所有钱都带回了家,就这样家里有了吃的东西,也可以送一些给监狱里的阿爸。如果不是那份工作,我们全家可能都饿死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是毛主席和党解放了我们,感觉到自己活得像一个人。你认为我们的旧生活很糟?过去几乎所有的西藏人都生活窘迫,甚至更糟。1959年农奴主叛乱平息前,劳动人民连头都抬不起来。

过去,不管谁伸手去争取一点点新生活,都会遭到反动派的打击。我们电站对面驻扎着一个藏军军营。在叛乱前夜,我们骑车去拉萨,士兵拦截我们说:“不要给汉人干活,不然我们就灭了你们全家。”但是我们藏族工人知道,我们和汉族阶级兄弟一起,是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工作。我们下定了决心:“如果汉族同志活,我们就活,如果他们死,我们就和他们一起死。”就这样我们加入了民兵,准备反击。

现在和过去相比怎么样?这种对比不仅仅表现在我们的吃穿方面。以前我们家从没有人上学,现在我的孩子上学了,甚至连老年人也在学习。我已经学会读藏文和一点汉字,我妻子央宗以前是造币厂的奴隶,而且不识字,现在她是市政府的干部,是名党员。

过去,噶厦官员或者高僧路过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弯腰低头,不敢看他们膝盖以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不想骨头被打断的话,就永远不要有任何抱怨。现在,我们厂的领导走访的时候就会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困难?”即使我们有一些小问题,我们也不想麻烦任何人,他们总能觉察到,并且问该怎么帮助我们。

整个西藏都在建设之中,我们也在其中。以前,我们的命运是只能劳动,不能享受成果。现在,凡是我们工人建造的,我们就能使用。目前的发展才刚刚开始,再过几年,你会看到更大的进步。

1976年,我真的回到了林芝电厂,并问起了达瓦的情况,他们告诉我达瓦一年前就去世了,病因是高血压引起的心力衰竭——这个病是高原上的可怕杀手。大家说起达瓦的时候充满感情,心怀敬意。达瓦在提升工厂效率方面尽职尽责,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成为了一名党员。

后来,在达瓦的拉萨家里,我们见到了他的女儿达娃,那时她已是一名年轻的医学专业毕业生,在仲巴县农村工作。



洛桑,二儿子,28岁


在绝大多数西藏家庭里,至少有一个男孩必须去当和尚,我们家里就是我。我被送到了色拉寺,但是那里也有穷富之分。从8岁起,我就是一个和尚奴隶。

每一个新人都要有一名喇嘛老师。我的老师叫丹增。11年中间,他没有教过我一个藏文字母,甚至没有教过我怎么祈祷。相反,我整日整夜地干活,做他的仆人。渴了我只能喝冷水,饿了吃发馊了的豌豆泥。一年四季,我穿着同一件破烂长袍。

我给丹增家放牛,如果他不满意,就会把我绑到柱子上,用鞭子打我,直到全身流血。一个冬天的晚上,我睡觉打鼾吵醒了他,他把我拽到井边,脱掉我的衣服,往我身上浇水,直到水冻成了冰。藏历新年大家本该都能吃得好一点,他命令我沏茶,只有他的,没有我的份。茶水煮沸溢出,洒在炽热的牦牛粪灰烬上,他就抓起牦牛粪灰烬往我嘴里塞,并且说:“吃你的节日大餐吧。”

他不停给我说:“你的命满是罪恶。”但是,他的另外一番话表露了他刁难我的真正原因,这句话他也说了一千遍:“你们铁匠孩子有啥好的?”他的意思是别人家里都给孩子老师送礼了,而我家没有给他送礼。

除了服侍丹增,我还得为寺庙干活。根据寺规,所有男孩和尚都应该这样。但是,那些富人家来的男孩就只劳动一天,走走形式就不再干活了。而我的活儿就没停过,年复一年。

最惨的是受到羞辱。一次,达赖喇嘛要来,我的老师说:“今天大家理应穿得好点,你这个‘黑骨头[1]’会给我们丢脸的。”他拿走了我的衣服,这样我就不会被认出是个和尚。在寒冷的夜晚,他把我锁在外面,我几乎光着身子。我家就在附近,但我没有回去。父母把我送到寺庙,希望我在这里能吃饱饭,接受到教育,我不想让阿妈知道实情,不能让她担忧。

1958年,丹增死了。依照习俗,老师的东西应当传给弟子,但是色拉寺的高僧只给了我一个木碗、一个垫子、一个糌粑袋子和一件旧袍子。他们说:“你不一样,别人家很关心自己孩子的老师,你们穷鬼给丹增添了多少东西?!”我的所有劳动看来都根本不算数,他们甚至不让我睡在房子的角落。此后,我就只能睡在屋檐下和墙角处。

1959年发生叛乱时,寺里的高僧和那些他们信得过的和尚都带着枪,一趟一趟地冲向罗布林卡。他们不相信我们穷和尚,就把我们关进念经房,并且命令说:“念经!”他们以前从没有给我们时间去念经,我们很多人连一卷佛经也不知道。

叛乱平息后,一个干部工作组来到色拉寺,他们宣布说:“现在宗教信仰自由,禁止强迫劳动封建特权,没有人能够强迫你们当和尚。自愿继续当和尚的,也不会有人阻拦。”

我要求回家。我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对外面世界几乎一无所知,阿爸和达瓦不得不向我解释好多事情。阿爸说:“现在主要的事情就是工作。”就这样,我和色拉寺其他三个年轻的穷和尚一起被介绍到了电站工作。

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师傅和学徒没有区别。熟练工人和技术员几乎都是汉族,由于是新工作,我们难免出错,语言上也有些误解,但是他们从没有大声说过我们,更不用说打我们,威胁我们。他们甚至在工作之余帮助我们,鼓励我们说:“你们还年轻,肯定能学会所有这些东西。”

慢慢地,我认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一个拿高工资享受优厚待遇的地方,我们还是建设新世界的组成部分。1962年,我申请加入共青团。

我觉得在电厂工作很光荣。解放前,拉萨仅有一个小型发电机,只给达赖喇嘛和一些上层贵族提供照明。对于劳动者而言,夜晚是一片漆黑。现在,我们给90%的城市家庭供电。昔日的农奴和奴隶非常贫困,付不起电费,我们就免费给他们供电,我们为穷苦百姓工作。

在我们电厂,藏族人操作修理复杂的机器,很多人都在拉萨和内地省份受过培训,我们自己也为农村新电力单位培训学员。每周四我们带薪全天上技术课,其余时间我们学习自己的语言,学习政治来指导自我解放,因为,我们是工人阶级,是西藏完成革命的先头部队。我们全家都在工人阶级队伍里,这既是荣誉,也是责任。

随后洛桑被送到四川成都一所大学,学习水电技术。

1976年,他担任了电厂车间书记和工会主席。

我发现他和我们上次见面一样,还是那么安静和认真,但没有了年轻时的腼腆。现在,他讲话很成熟很自信。他说:“西藏的进步太大了,我们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还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上个月毛主席逝世了,我们万分悲痛。但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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