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东方会议”到“济南惨案”（20）

其时，酒井隆正在福田的司令部办公室。只听一名日军现场指挥官从外交公署打来电话，请示如何处置蔡公时等人。

因为酒井隆是搞外交的，福田便征求他的意见。

酒井隆用手背往自己的短脖上一抹，狠狠道：“统统的这样。”

得了上司的命令，现场指挥官便将对中国人的全部仇恨，都集中在蔡公时身上发泄。其仇恨中国人的理由，则是中国人竟敢对日军开枪还击，而不愿乖乖地拱手将济南交出去。

学者气质、文质彬彬的外交官蔡公时虽被五花大绑，眼镜也被打掉，却援引国际外交惯例，始终抗议不绝。

于是门牙外突的日军现场指挥官古贺传太郎少佐下令：“割下他的耳朵！”

蔡公时两耳“刷刷”被割下了。可他仍叫骂不绝。

“割鼻子。”

一名日军士兵操起尖刀，立即照办。

蔡公时还在叫骂。

“割舌头。”

文弱的蔡公时已完全成了血人，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却仍在咕噜。最后是古贺传太郎不愿多耽误时间，才“大发慈悲”，龇着门牙外突的大嘴，往蔡公时头上开了一枪。

那十六名蔡公时的随员，同样结局悲惨，无一能逃过日军的残酷屠杀。

酒井隆听了蔡公时被杀害的详细经过，乐得哈哈大笑。无疑，这也算是他酒井隆的一份功劳，因他已成为杀害中国外交官的第一个帝国军人。

天空阴郁，乌云密布，酒井隆带着惬意的微笑望着远远近近的狼烟，忽然献媚地说：“师团长，您是旗开得胜啊。这以前，帝国军队从没同蒋介石的军队正面交过火。”

“哈哈，没错。就凭这一点，你我都将载入皇军的辉煌史册。蒋介石，真可怜。哈哈哈。”

据酒井隆了解，蒋介石5月1日则到了济南，住在原来的山东省旧督署。对蒋介石突然统率数倍于日军的正规部队到来，始作俑者酒井隆不由一阵惊慌。为壮胆，他才积极怂恿福田先发制人。

5月3日，日军遭到蒋军两个师的猛烈反击后，更是慌了神，才主动派人找蒋介石交涉停火。生怕停火的目的不能达到，于是无中生有地威胁说，若不停火就将引发日中全面大战。

殊不料蒋介石一听就吓坏了，当即派出十名参谋组成传令班，高举白旗去各部队传令对日停火，同时派出他的外交部长黄郛到日军司令部交涉。

长期同中国各种军阀打交道的酒井隆见此情形，胆子立时大了许多。他即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蒋介石并不比旧军阀有太多的能耐，日方越是强硬，他越是软弱。

酒井隆于是建议，福田彦助只派参谋长会见黄郛，以示轻蔑，并收缴其卫士的武器。

日方还故意提出黄郛不配充当谈判代表，须更换他人等等。

如此三番五次折腾且在其次，提出的停火条件更是苛刻：禁止中国南北两军在商埠地区及胶济路沿线二十华里以内驻扎。

令酒井隆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条件蒋介石也都答应，且于5日将其主力部队悄悄撤离，只留下小股部队同日军周旋，并下令对日军绝对不许开枪。

酒井隆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堂堂中国北伐军总司令竟是这等脓包。于是酒井隆低垂着与肩膀连成一气的大脑袋，立即提笔草拟给东京方面的报告，要求日军赶紧继续增兵。

同月：

日本东京。首相官邸。

田中义一这几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坐在办公室，等着收看来自中国济南的电报。

“如果引起两国正式战争怎么办？”一同僚表示质疑。

“放心，根本不可能。”田中义一鼻子一喷，决断地说。

“天皇陛下是什么态度？”

田中义一其实还没向天皇报告。他要看看中国方面到底有什么反应，以免出现被动。他对中国新领导人的脾气个性一点不摸底，与之相见仅只一次。去年出兵山东虽属初探，毕竟只是小动作。

不过他决不轻易放弃这名垂青史的好机会。真正高明的政客不图钱财，图的就是这个。

不过，出兵的决定权在于天皇。

田中义一于是像公马一样喷着响鼻，“噌噌噌”奔向皇宫。为了不惹得天皇陛下心烦，他极力克制着不喷鼻子。

天佑我也，天皇的心思与我竟如此相通。田中义一本以为陛下会有多种考虑，特意穿了一套大将制服，以表示自己的军人职责。不料他刚刚提及“增兵”二字，天皇陛下即点头首肯。

皇上圣明，大日本帝国的中兴之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