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东方会议”到“济南惨案”（22）

他正在谈恋爱。他的女朋友叫安娜·斯陶莫丝，漂亮，浪漫，很富于同情心。

1928年5月19日 中国郑州

我的军队绝不能用来打日本军！至少目前不能。明摆着打不过日本兵，干吗还要白白送死？北伐还没成功，我的军队损失了找谁去！蒋介石在心里说。

但得有个理由，否则对国人交代不了。

今天与冯玉祥将军会谈，他就要谈这个问题。他手中的几十万军队已成功地绕道济南，来到郑州，准备与冯部协力，一举攻克张作霖的大本营。

果然不出蒋介石所料，铁塔似的、高过自己大半个脑袋的冯玉祥见面就谈起“济南惨案”，声色俱厉地说：“你怎么这样怕日本人？连济南都不敢待。”

“不是这样，焕章兄。”蒋介石亲手给冯玉祥敬酒，又亲手替他擦燃火柴。“日本人算什么？我怎会怕日本人？关键是我们不能中他们的阴谋诡计。他们在蓄意挑起事端，为增兵制造借口。如果我把军队摆开同他们对打，他们再派来更多兵力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办！”冯玉祥说时，从身上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搁在桌面上，“你的军队有五十万，小日本在济南才多少人？加上他们国内的军队，总共才多少人？我这儿也有几十万呢。”

“没错，没错，你的话有一定道理。”蒋介石很有涵养地点点头，顷刻却说，“我们同日本人打起来了，还有什么兵力去打张作霖呢？”

“打跑了日本人再说。”

“假如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打不跑日本人呢？”

“那就十年二十年继续打，直到彻底打趴他们为止。”冯玉祥越说越激动，一脚踩在椅子上。

“没错，有道理。”蒋介石仍那样从容，边在屋里来回走动边慢慢点头，“不过，也就是说，中国永无统一之日，北伐永无成功之日，总理遗言永无实现之日。对不对？”

冯玉祥一下给弄糊涂了，竟不知如何对辩。

蒋介石趁机将话题一转，谈及如何分兵合击北京之事。

郑州，黄河中下游的重要城市，控南北东西交通之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蒋介石当年率部北伐时为避吴佩孚之锋芒，将北面最难啃的骨头甩给了以中共党员为主要骨干力量的叶挺先遣团，自己往东打孙传芳去了。

现在吴佩孚已倒，中原为拥护三民主义的冯玉祥所据，蒋介石便用“拜把子兄弟”的方式，将耿直豪爽的冯玉祥笼络住，得以实际控制郑州。然后再借冯玉祥之力，将张作霖赶回东北。

至于北京到手后是留给冯玉祥还是赠与他人，蒋介石早有安排，暂秘而不宣罢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北京拿下。

穿一身北方老农式对襟大褂的冯玉祥，横看竖看也不像个高级军事首领，尤其是那颗赤子般的心，里外都一样豁达。他对攻打北京当然有兴趣，“辫帅”张勋和末代皇帝溥仪就是被他从北京城里赶跑的。他对张作霖亦无好感，因张与日本人的关系太不正常。

把张作霖赶出北京，让蒋介石从孙中山先生手中接过的三民主义旗帜插上古都城头，他一万个拥护。去年6月19日他在徐州首次与蒋介石相见并会谈，谈的就是此事。

但面对日本军队在济南的猖狂挑衅，他的态度却与蒋介石不同。

现在冯玉祥在经历了蒋介石一番“思想轰炸”后，想了想说：

“不管怎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遭小日本残杀，军队却绕道走了，这不是中国军人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