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东方会议”到“济南惨案”（23）

“焕章兄误信传言了。我在军事上虽取守势，外交上却取攻势。三天内先后派出黄郛、陈韬、熊式辉、赵世暄、王正廷、崔世杰等等多人，直接同日本人交涉，这些都是‘日本通’啊。”

“他们谈出什么结果了？”冯玉祥冷笑地问。

蒋介石摘下军帽往旁边一放，花生米一般的光脑袋用力地晃了晃，说得振振有词：“假若本司令不采取上述外交措施，中国人岂不死得更多。”

蒋介石在“济南惨案”发生前后的心态，唯自己明白。

当他5月1日率兵进入济南，全没料想日军会突然制造事端。通过去年同日相田中义一等人交谈，他算是对日本军政上层的战略意图摸了底。自那以后的半年间，日本人未曾“阻挠”他的北伐事业，似已默认了他提出的出让东三省以换取“全国统一”的方案。

现在突遭日军挑衅，蒋介石警觉地意识到，田中当初耍弄了他。

是用武力维持自己的原议还是忍气吞声力求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蒋介石将国内局势与日本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动作一权衡后，则于5月2日的日记中欣然写道：

“不屈何以能伸，不予何以能取，犯而不校，圣贤所尚；小不忍则乱大谋，圣贤所戒。慎之！勉之！”

为此，目前首先要把张作霖赶回东北老家，其次则收拾冯玉祥、阎锡山等实力派人物，然后剥夺李宗仁、李济深、刘湘诸公军权，同时在政治上搞垮汪精卫、胡汉民等党内宿敌。待到全党全军空前统一的局面形成，再收拾南方的共产党游击队。

至于日本人，其首要目标乃东三省。东三省未到手之前，怎可能在山东一带大举进兵？倘若此时在济南与日方对垒，我徒自损兵折将不说，更令张作霖坐收渔翁之利。张甚至还可能协同日人大举反攻，将我南方膏腴之地尽数攻取，使我之大谋全成泡影矣。

于此，才有蒋介石率大部国民党军队席卷般撤出济南之举，才有蒋介石关于取消一切反日运动、禁贴任何反日标语之令，才有蒋介石对部队内部的严厉训示：

对于日本人，绝对不开枪；为救一日人，虽杀（中国）十人亦可；若遇有事时，日本要求枪支，即以枪支与之，要求捕作俘虏，即听其捕作俘虏。

蒋介石知道冯玉祥不好说服，而冯玉祥部队必须为己所用，故起身拍着冯玉祥的肩膀，十分动容地说：

“日军在济南杀害我国军民达6000余人，我作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心里好受？为此，我已于13日令国民政府派王宠惠、李石曾、伍朝枢分赴英、法、美三国，报告‘济案’真相，让国际舆论谴责日人。我同时请国民政府主席谭延闿为‘济案’致电国联，请求召集理事会议以伸张正义。”

这天下午，蒋介石与冯玉祥同乘一车，绕郑州城一圈，以观察市郊地形，并同登郑州北面之黄河游览区。

一路上蒋介石对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冯玉祥一口一声“大哥”，处处礼让三分。冯玉祥腿长脚快，蒋介石几近小跑才能并行。每当上下车时，蒋介石总是先行一步，替冯玉祥开启车门。

冯玉祥感觉过意不去：“你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我不过是第二集团军司令，你这不是主次颠倒了吗？”

这一天，冯玉祥手下的师长们得知蒋、冯会谈成功，都从心底里表示拥护。第28师师长兼郑州警备司令张自忠还以东道主身份摆下便宴，乐呵呵地招待各位同仁。

1928年5月22日 中国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