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东方会议”到“济南惨案”（26）

去年9月9日，当他带着秋收起义失败后余下的不足千人的队伍来到浏阳文家市时，只见士兵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临末日。

他立即要部队就地休整，进行动员。

他站在里仁小学操坪的台阶上，操着一口乡音极浓的湖南官话，国际国内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滔滔不绝演讲了两个多钟头，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前进才有希望，后退就是死路。

他风趣幽默乐观坚毅的演讲竟产生如此巨大的效应，致使绝大多数愁云紧锁的士兵们阴霾顿扫，光着脚破衣烂衫坚定地跟着他这个激情昂扬的毛委员来到了井冈山。其中叶成焕、符竹庭、罗忠毅等都还是十几岁的小放牛娃。

投票既毕，主持人当场公布选举结果。当宣布毛泽东和朱德等人以全票当选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毛泽东首先走到朱德面前，握住他结了老茧的大手，热情地说：“祝贺你啊，巍巍昆仑都压在你肩上了。”

“你的担子更重。”憨厚的朱德笑着回答。

而对当过护国军旅长、从湘南拉了队伍来的朱德，毛泽东在任何场合都表现出由衷的尊重，奉为可信赖的兄长。

他从不低估今年4月24日在宁冈同朱德会师的重大影响，那是对他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的战略思想的彻底认同，是党内一个想干事、能干事、干大事的高级领导人与自己的主动联手。

“八一”南昌起义胜利了，但又失败了，说明像苏联那样走大城市搞暴动的路子在中国根本走不通！他对这条路早就反对，为此与党的中央领导争得不可开交。

他对自己的观点从不屑于隐瞒，一是基于自信，二是不惧权威，三是认为只有坚持自己的独立见解，才能最终为他人所认同。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也！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红军服装的姑娘递给他一把扇子，她叫贺子珍，已做了毛泽东的妻子和助手。毛泽东回头看了一眼，深情地说声“谢谢”，便以新任湘赣边界特委书记的身份上台发表讲话。

屋里太闷，他站在土堆垒成的台上，边摇棕叶扇子边说。他讲为什么红军必须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因为红军战士打仗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主义”；他讲为什么红色政权能够存在，因为工农大众欢迎，而工农大众是永远杀不尽的，包括替蒋介石打仗的士兵也都是工农大众。

毛泽东正高声说着，贺子珍忽然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上面有盐巴浸过的痕迹。

毛泽东匆匆看了几眼，立即巧妙地转换话题，扬起手中的报纸说：

“这是刚从山下带来的。半个月前，日本帝国主义在山东济南制造惨案，残酷杀害我国同胞6000多人，伤者不知其数。蒋介石却别有用心，命令对日寇不许开枪还击。这件事至少有三个意义：第一，说明日本帝国主义凶残野蛮，是我们民族最凶恶的敌人。第二，表示蒋介石越来越不得人心。过去他叛变革命、屠杀共产党、保护大地主大资本家不得人心，现在他在日本帝国主义面前的表现将更不得人心。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这就给我们红军的发展提供了机会，提供了舞台。我们不仅仅是打蒋介石，还要打日本。打蒋介石你可以不赞成，打日本帝国主义你也不赞成？日本帝国主义闹得越狠，蒋介石越不抵抗，我们就越有作为。我们的前途无限光明。”

他的情绪即刻感染了大家，有人当场领头高呼口号：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蒋介石卖国贼！”